“大将军能得你相伴,是他的福气。”我真心感叹。
蓝凤秋盯着我,良久,似开玩笑又像试探地问我,“如果他一直不同意和你离婚怎么办?”
我们相处融洽,但在我们之间,始终有一层隔阂。
我垂下眸,不知该怎样回答。
我想要和离却不敢提,只能寄希望在蓝凤秋身上。
她若不确定,我更没有法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诚实道:“我不知道,我一直希望他执着与你的誓言,主动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要不你来提?”蓝凤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们谁提离婚不重要吧?你想离你不提,是怕拿不到补偿吗?”
我看着她,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如果我告诉她我惧怕的那要命的五十杖。
告诉她我早就料到盛青山不会同意。
她会以为我故意做戏破坏他们的关系吗。
我若不说,她一直因此纠缠盛青山,由盛青山来告诉她,会不会更加恨我。
“我若说了,你不要怨我。”我咬着唇,十分纠结。
“不怨你,就算你不肯和他离婚我也能理解,毕竟你是合法的。”蓝凤秋笃定道,“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怨你。”
“我不敢提出和离,不是因为害怕盛家贪我嫁妆,我怕的是挨五十杖。你来自苗地不通茂法,你能将和离讲得如此轻松,恐怕因为你们那里没有杖刑。但在茂地,无论缘由,诉请和离杖五十。”
蓝凤秋:“能把人打死吗?”
我点了点头,“非死即伤。”
蓝凤秋显然第一次听说,沉默半晌。
我紧张得看着她。虽然是她主动来找我,问我是否愿意和离。虽知道她现在还未变成梦中那样,但仍害怕她迁怒于我。
“所以青山不肯和你离婚,是因为要挨板子?”蓝凤秋思考道,“亏我生气那么久,还以为他对你旧情难忘想要享齐人之福。”
不难听出她对盛青山的宽容。细品后也不禁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我与他没有旧情。”我立刻撇清与盛青山的关系。
“你等了他五年,你们做了五年的笔友,这些我都知道,你们的信我都看过。”只在此时,我觉得眼前人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我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等她说完。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后来那么讨厌你,但我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他会去问有没有你的信。也会在夜里反复的看你的信。”
这些事我第一次听说,难免惊讶。
蓝凤秋说这些话时出奇冷静,好像事不关己。
但关心则乱,盛青山爱她,她又何曾不是爱重盛青山,怎么会完全不在意。
我不理解她现下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屋外蝉鸣喧嚣,我心如擂鼓,仿佛我才是那个被带回偏院的人。
“姐姐,要是真离不了,要不我们就这么过吧?”蓝凤秋哂然一笑,好像前面的铺垫都不在她心上,“你做大我做小,你不欺负我,我也不给你找麻烦,我们就这么过吧。”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怔住了,不由自主道:“怎么过?”
“你还做你的盛家大夫人,我还做我的蓝凤秋,做平妻做妾都可以。只要你不阻拦我和青山在一起,我们就三个人一起过呀。”
我额角突突乱跳,只觉得她胡说八道,正色道:“这就是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蓝凤秋的笑容转瞬即逝,她同样盯着我的眼睛,眼中的忧伤终于倾泻而出,“不然怎么办呢?让他去死?让你去死?我舍不得让他去死,我也舍不得你死。”
梦中,蓝凤秋就是这样接受了做妾,接受了与我共存五年吗。
她爱他爱到可以放下执念接受妥协。
我心中松动,但想到梦中那些场景,还是坚定了和离的决心。
他们之间越相爱,往后我死得就会越惨。
“可是,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算什么?”我冷静道,“做你们爱情的陪衬,做盛家失宠的主母,做一生笑柄的荣文君吗?还是说,你能想象他与我圆房生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你能分我一半盛青山吗?”
“姐姐……”蓝凤秋显然没想过她口中的三个人的日子是怎样的,她眼中含泪,不知是难过还是后悔,“对不起。我好像做不到。”
“那就再也不要提了。他若不愿意,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和离。”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许是不想重蹈覆辙的决心。
蓝凤秋看着我好像有千言万语,但我好像已经用光了力气。
屋中寂静,只闻窗外蝉鸣。
正待我恍惚要找话打破寂静的时候。
老远传来盛青山的脚步。
我仿佛能听见他踏在青石板上碾碎树枝青苔的轻响。
“我先走了。”我立刻清醒同蓝凤秋告别,见她眼圈泛红,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别哭了,他一会儿又该说我欺负你。下次还是你去我院里玩吧,我是真的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