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我努力稳住身形,将视线转向盛青萸,见她身后的伍红燕和谬文静都是一脸惶恐,不由地安抚道,“没事,是我没有坐稳。”
“还骑吗?”我的话显然没能让盛青萸放心,她面色苍白,秀眉紧锁,语带担忧,“要不你下马,我陪你走回去?”
盛青萸若是留下,其他人一定也会陪我下马。我强自镇定,摇了摇头,“你们去跑你们的吧,我再适应适应应该就好了。”
话音未落,追风又开始不耐烦地嘶鸣踢踏。吓得我浑身一颤,眼眶泛起一丝泪花。内心的恐惧岂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克服的。
“这马脾气可不小,夫人真的要继续骑吗?”何正皎关切地问。
我使劲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湿润强压回去,才抬起头来勉强地说道,“无事,走完这一圈我就下去。”
“要不还是我来牵……”谬文静见状,高声道,“我看这马师还不如我。”
我心知那马师已经走得很慢,努力保护了我的安全,全不怪他,连忙拒绝,“不用,他做得很好。”
众人犹犹豫豫,想走又不敢走。
“你们走吧。”何正武忽然跃下自己的马,大步向我走来,“我来牵。”
“哥?”何正皎讶异地叫了一声,旋即又闭上嘴。
“不用劳烦将军的…”我正要推辞,他已将缰绳牵在自己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道,“这里还有人比我更熟悉马吗?”
盛青山征战五年,何正武作为副将也是一样。
谁敢和一个骑马打仗的将军比马术,几人面面相觑。
“那我们走吧。”何正皎见众人僵着,打破沉默,“交给我哥还不放心?”
催促之下,虽都觉得不妥,但也无人戳破,众人骑马离开。
偌大的马场顿时空旷寂静。叫我呼吸都没了主张。
说来奇怪,追风在何正武的手中果然十分乖顺,半步不敢僭越。
我渐渐放松下来,才鼓起勇气道:“实在是太麻烦将军了。”
“你明明害怕这些,为何想来骑马?”何正武牵着缰绳,望着前方,似是闲聊般,语气平淡地问。
“将军今日也休沐?”我们自说自话,换来良久的沉默。
“你若是真心想学,一会儿我让人另牵一匹温顺的小马,这匹太烈,会伤到你。”何正武终于开口,缓缓道,“马有灵性,会识人,它知道你怕它,便会欺负你,不想叫你骑。”
细想种种,的确如此。我默默地看向座下的追风,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何正武身后,头低耳顺,哪里还有半点不驯的模样。居然连马都知因人而异,看人下菜。
走了好久,这一路十分平顺,不知是他牵得好,还是我进步了。我不禁动了再练一练的念头,也许能够学会。可我总不能让何正武一直为我牵马。吕伯渊的话犹然在耳,我何德何能让一位将军为我效劳。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一会儿到了,我会让马师牵一匹温顺的来……”我试探着开口,生怕冒犯了他的自尊,“将军若是有事,不必拘束在此。”
“我无事。”何正武回得干脆,甚至回头看我一眼,见我犹豫,又解释道,“你不必怕麻烦我。上次弄脏了你的衣裙,还没有赔你。且当赔罪了。”
我连忙推辞,“将军是因为喝了我的酒才醉的,说来都有过错,不必在意那裙子。再说上次将军护送我们,已经帮了很大的忙,文君感谢还来不及。”
我接连推辞,让何正武有些受伤,背影落寞。好半天才开口道,“青山知道你来骑马吗?你是为青山来学?你可知道坠马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不保,他若知道,定不会让你跟着青萸过来。我这般……是为了他。”
我垂眸,静静凝视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将军的好意,文君心领了。只是无情不能,于理不合。莫要让文君为难。”
话音落下,他的背影顿了一顿,我知他听见了。心中五味杂陈。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也曾偷偷想过,当初嫁的若是眼前人,我的人生会是怎样。没有盛青山,没有蓝凤秋,看何正武与何正皎的兄妹关系,便能猜到府中一定热闹融洽,和睦相处应该不难。蓦然惊醒,又觉得自己龌龊,怎可有这样卑鄙的想法。
像他这样的人,值得有更好的人生。
“皎皎昨日口无遮拦……你莫要听她们胡说。”远远望去,已经可以看见马棚,何正武的声音低沉又飘忽,“我真的是在休沐,若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青山。”
他这般拖拉,难免要生出缱绻。既要划清界限,便该快刀斩乱麻,我狠下心来,冷声揭穿道:“若我没有认错,醉酒那日,青远还给将军的那件东西,将军也该物还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