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礼貌接过,大致扫了一眼,与吕伯渊为我估计的一致,爽快拿出银子打赏,又随口说了些今日事忙招待不周的话。大将军府不惧府衙,可都在寿城界内,总不该无缘无故的得罪了。倘若以后用到,多一分人情也是好的。
那官爷推脱了两次才收进怀里,谦逊地说道:“夫人客气了,能为夫人办事是小的们的福气。夫人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尽管吩咐就是。”
我又请他帮我带一些感谢官家的话,毕竟这案子办得这样利索,一定行了不少方便。特意当着面又吩咐灵卉去车上拿两包回春堂的特制茶,请官爷捎回去,聊表心意。
“那就多谢夫人了。”那官爷心满意足地告退。
我吩咐马管家将人送到门口。马管家不是真不懂事的,很快便陪着笑将人引走。
我这才得以抽身回去内院。
走了几步,连枝不解地问道:“夫人刚才为什么要给那官家送茶?”
我侧目瞟她一眼,故作高深地问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寻常夫人最讨厌和这些人往来,今日居然让人带话,又故意送去茶包,难道那府衙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连枝撇了撇嘴。在她看来,我出身相府,如今又身为大将军夫人,这城中没有几个值得我结交的人。
以前我的确也是这样以为的。再加上父亲不愿结交朋党,盛青山出征在外,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做这些事过于刻意又不合时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如今不同,我有我的打算。
“你净说那糊涂话。”灵卉替我说话道,“那府尹虽然只是正四品官,在职位上无法与相爷和大将军这样的一品大员相比。但夫人结交他,并不是因为他地位高了不起。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就像孙功名的案子,相爷和大将军再厉害,也不能亲自去判案。打点好关系,是必要的。”
连枝不以为然,“他还敢为难夫人不成?”连枝从小在相府长大,性子里多少沾了些府中不肯同流合污的清高。
“为难夫人肯定是不敢的。但是事有轻重缓急,难免制造差别。”灵卉耐心地解释道,“何况今日确实怠慢了人家。要是不说些好话,会以为我们大将军府没有规矩,瞧不起这些办事的官员,若是因此落了口舌,得不偿失。”
我满意地点点头,论格局见识,还是灵卉更成熟些。
然而连枝还是面色不悦,低着头小声嘀咕道:“那蓝姨娘都不愿意理睬的人,凭什么叫我们夫人去打点。岂有此理。”
原来她在介意这个。我哭笑不得,好声说道:“你管她做什么?她不理人肆意妄为,可以推说不懂规矩。我若和她一般见识,该做的不做,难道也说我不懂规矩?那不是自降身份,与她犬类相争吗?”
何况,她这般自作聪明闹到人前,细想也没有坏处。公道自在人心。
*
去见老夫人的时候,蓝凤秋依然在房中。她十分得意地向我炫耀今日免去了哪些开支,总共为府中省下多少银子。我点了点头,照单全收。
老夫人的面色难看,对我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十分不满,瓮声瓮气的说道:“她说什么你都同意,除了往外跑,这心思都用在哪里?”
我神色自若,不急不缓地说道:“婆母误会了。凤秋由婆母亲自教导,怎会出错?定是儿媳做得不好,婆母才许她改了。再说文君既然愿意将账目交给凤秋,自然也相信她能做好,会为咱们将军府尽心尽力。”
老夫人对我又气又恼,搜肠刮肚无计可施。终是摆了摆手催我退下,大抵是眼不见心不烦吧。此间我和她都没有提起前院的事情。无论老夫人是知道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有人捅到她面前。
蓝凤秋才刚拿了账本,又这么着急伸手管事,着实是低估了府里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