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顾虑,就再也躺不住了。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觉四肢百骸都在酸痛,像是被碾压过一般。情不自禁地从喉中溢出一声嘤咛。
“……”何正武眼底掠过一抹情欲,旋即又有了反应。触及我惶恐不安的神情,他略微避让身体,语气无奈,“阿瑶不愿,决不会强求。只是……初尝欢愉,一时难以自持。忍忍就退了。”
我咬着下唇,羞涩难当,脸颊灼热,视线随意凝落在他肩上,“我想起来穿衣裳,可我眼下浑身都疼。你去唤两个婆子进来。”
他稍稍一动,露出肩头两排清晰的牙印。我全然想不起自己何时对他做过这样的举动,连忙将视线移开。
“不必。我来。”他眼神满溢温柔,又带着几分歉疚。
昨日情急是一回事,今日清醒当面是另一回事。我羞得浑身热气翻涌,“还是找婆子来吧。你哪里会做这些。”
“总要会的。”说罢,他翻身下床。向着门外吩咐道,“去打水来。”
“是。”门外,阿福应声而去。
我脑中嗡的一声。明知下人在门外侍候是常有的事。仍是无法泰然处之。羞得将脑袋也裹进被窝里。
隔着薄被,何正武从头顶掀开一角,轻声哄道,“阿瑶要是不喜,以后叫他们都退远些。”
婆子们很快送了热水进来。
何正武果真让她们出去,亲手拧了帕子为我擦拭。
“还是我自己来吧……”耐不住他灼热的视线,我用被子裹住身体,伸出胳膊来挡。
“我来。”他语气柔和,轻轻握住我的手,一再坚持。
拗不过他。温热的帕子轻轻覆上手背,异样的触感激起我一阵战栗。我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随着帕子一次又一次轻柔地滑过肌肤,我微微颤抖,感觉自己要融化了一般。被他掀开被角的瞬间,更是令我呼吸一窒。
“我会小心。”他倾身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眼底满是怜爱。
……
细致地为我着衣系带,身为男子,他显然无法像连枝那般为我梳妆。我对这些也不甚熟练,加上周身乏力,索性将一头乌发随意挽成髻鬟,松松垮垮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鬓边,衬着脸上还未散尽的绯红,格外显得慵懒。
晨曦透过镂花窗棂洒落室内。
我在镜前回眸,望向何正武。见他头戴玉冠,身着一袭绛红长袍,已经收拾妥当。常见他穿着淡雅,少有这般鲜艳,不自觉地多看两眼。
与此同时,何正武斜倚在榻上,撑颐而坐,歪着头饶有兴味地打量我,目光交汇,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你笑什么?”我低头审视自己。
“今生若日日能瞧着阿瑶这样梳妆,也算人生幸事。”
“油嘴滑舌。”我羞赧地别过脸,将木梳放置桌面。
“可好了?”他笑起来,眉目舒展,神采奕奕。全然不在意身后的一地狼藉。
我点了点头,望着他起身朝我走来。
迎着光,他步履矫健,本就白皙俊朗的面庞,更显得精神焕发。
“楼下有几位故人。”他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阿瑶若是愿意,就见一见。若是不愿,我遣人从后院送你离开。”
“我既来了,便是不怕他们来。”我与他十指相扣,语气坚定,“我与你一起。”
……
何正武掌心宽厚温暖,令我无比心安。我倚在他臂弯里,任由他引我下楼。
原本区区几阶楼梯算不得什么。
但我今日着实不便,堪堪迈步就差点跌落下去。
幸而何正武将我及时揽住,不等我站稳,已躬身将我打横抱起。
楼下大堂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有住店的旅客,忙碌的伙计,还有早已不耐烦的熟面孔。
他们或是端坐在椅,或是三三两两地攀谈,此时都齐刷刷地望向楼梯。
“那是……何家二郎?”有人低声问道。
“何将军昨日宿在客栈?那怀中是谁?”
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窃窃私语渐渐在堂内蔓延。
“怪不得店里甲等全被包了,原是何家二郎在此幽会?”一个中年男人摸着胡须,语气中透着几分揶揄。
有人抬头惊讶,“不是与回春堂的姜姑娘打得火热,怎的在此处抱着旁人?”
“看这满面春风,怕是没有娶亲,就先纳妾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小娘子看着确实貌美娇软,我见犹怜。”
男人们传出心照不宣的哄笑。
“先前传得沸沸扬扬,我当是多么痴情,原也是表面文章。”一道女声忿忿不平。
“世家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还真信?”有人回怼,语气中满是轻蔑。
“荣家那个,做不了二郎的正妻吧?何家嫡子,就算是次子,也不能娶被断亲义绝的妇人啊,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对桌嗤笑:“那也就是哄骗姜姑娘的幌子,何家何等身份,若是以前,还能说是门当户对;现在?回春堂到底只是医馆药铺,带回去做妾也算对得起了。到时推脱给家里,能耐他何?”
闲言碎语陆陆续续传进我与他的耳朵里。
我凑近何正武的耳畔,笑着打趣:“二郎也是这般想的?”
“我若这样想过,叫我天打雷劈。”他睇着我,一脸较真,“你我之间绝无旁人,今生只阿瑶一人足矣。”他眼神坚定,声音低沉而有力,让我心中一暖。
话音落下,已至大堂。我示意他将我放下。
并肩而立。我坦然站在堂中。
“那……那女子就不是回春堂的那个吗?”一个年长的客人狐疑地望着我们,皱起眉头,“光天化日,曾经相府嫡女,竟也做出这种事来??”
“姜姑娘??”一个伙计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大堂内顿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我与何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