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这一躺,居然躺了三日。
第一日,我起不来,顾明彰还算镇定,很快下了药方,让我喝了三副苦药。我一边喝药一边想,风水轮流转,或许这世上真有报应。烧得糊里糊涂,又想萧景宸果然不是何正武,若是他回来了,怎能忍住不来看我。
第二日,我高烧未退,顾明彰慌了神,请来了街上的几位前辈,牛大夫与田大夫因为用人参还是黄芪在我眼前大吵了一架。结果那药比前一日的还要苦。盛青山来时我正在喝那天第二碗苦药,他与我商量要领云洲出去。云洲很愿意与他亲近。回来时,说义父带他去了军营,说长大了也要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午后,吕伯渊命人送来百年的人参,我没舍得入药,就这样用了着实可惜。收起来送给师父,或许能是个小小的惊喜。他还送来两只雪白的小兔,雨眠爱不释手,问我何时再去看望吕伯伯。
我与连枝、灵卉提起何家之事,连枝晚时劝我或许可以再给盛青山一个机会。灵卉悄悄问我,若蓝凤秋死了,是否就没人能拦着我回去。
第三日,高御医来了。方子还是那个方子。我问谁请他来,他说其实不用他们请,他自己本也打算过来。他又提起进宫之事,我仍然婉拒。他劝说若入了御医院,往后总不至于被拘于后宅,白白浪费这一身医术。我听懂了。
盛青山又将云洲接走了,雨眠的小兔子啃了我的药草。
邹氏来时,打扮得雍容华贵。她站在我的床边,居高临下,幸灾乐祸。她说你怎么那么贪心,收了一匣金子,还要留下二郎的心。她说若不是你贪心,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往后青灯古佛忏悔念经。最后她留下一纸礼单,说你看一看吧,这就是你的报应。
好一句报应。我挣扎着爬起来,这一刻,很难说我没有恨过“萧景宸”。他若是回来了,为何这般狠心。我唤连枝与灵芝将人撵了出去。
而后不敢再躺。晨光微露,我如同往常那般起身。
鼻尖浮动着泥土与药草的清香,我有些心疼地望着那几棵被兔子啃坏的药草,勉强做了些补救。
“小姐,您怎的起来了?”连枝睡眼惺忪地从房中出来,看见我有些讶异。
我向她笑笑,“躺不住了。”再躺下去,怕是要被一起埋了。
“高御医说您要静养。”连枝担忧地看着我,“您还是回去躺着吧。”
我摇了摇头,“我心中有数。”又道,“近日你去街上,为我捎几身合适的衣裳回来吧,要精致时新的。再为我选一方妆台回来。”
连枝愣了愣,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小姐这是要备嫁,还是想通了?”
“自是想通了。”我深吸一口气,吐尽心中怨气。
若何正武真的不在了,我与他两情相悦,问心无愧。他定不会希望我吃斋念佛,为他孤寂一生。他将我捧在手心,怎会舍得我受那些磋磨。为他生儿育女是我情愿,逝者已斯,我自有生活。
他若没死,执意要去做他的萧景宸。那我也不是非要他不可。我能放下盛青山,我就能放下萧景宸。我仍是我,不想死就还是要好好活。只是眼前不清不楚,我不甘心。
不一会儿,灵卉也从房中出来,见着我由衷高兴,“姑娘好了?”
我点头,随着她笑起来,“好了。日子总还要过的。”
青萸打着哈欠,靠在门边,“可算好了,你不知道我们多怕你想不开,扔下我们不管。你若带着孩子嫁进何家,往后生意该怎么办。你赚那么多银子,难道都带去给何家,便宜了他们,想想就够膈应人的。”顿了顿,她还是气不过,咬牙切齿道,“他们倒是会打算盘,写那一堆有的没的。看着就来气,瞧不起谁呢,狗眼看人低。谁稀罕他们的那些破烂玩意。再拿十倍,也配不上你。何正武的军功何止这些,明摆着就是既要孩子,又不想分给你们,恨不得砸在他们脸上。”
“罢了。”我打断她,“左右我不会嫁去何家。歇了几天,该做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