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沉凝,犹如暮霭中厚重低垂的云层忽然降临,压得众人喘不上气来,担忧地看着何皎皎。
何皎皎愣了愣,定定地看着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她眼中流露出迷茫和不解,这世上知晓她这项承诺的人寥寥可数,有资格责问她的人或许已化作黄土一抔。她双唇张合,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某些人为了装可怜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语毕,她将充满鄙夷的目光投向我,讥诮道:“告状?你用得着我来护你周全?你身边何时缺过男人为了遮风挡雨?你不是一直很有主意吗?我二哥为你去挣军功,你怀了他的骨肉为何不肯言明?但凡他知道你身怀有孕,定会更加惜命,爬也会爬回来见你。”
未等我说话,她向前一步,逼近我,脸上的红印在阴影的遮盖下依然刺目,双目淬毒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我:“既是我二哥的骨肉,你为何藏起孩子?旁人说不得,连我也不能知道?何家难道少你们一口饭吃?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我二哥的血脉?你防备着我,却让盛青萸照料他,他根本就是盛家的种?你死活不肯回来,是又和他勾搭在一起!!”她看也不看,直指盛青山的方向,言辞中满是愤慨,“你们对得起我二哥?!!”
她句句锥心,掷地有声,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我深知何正武在她心中是多么敬爱的兄长,可未想到她对我有这样深的误解。
“还不住口!”萧景辰拧眉,双拳紧握,极尽忍耐。但那毕竟是他曾经亲近的妹妹,对她这番不管不顾的作为,终究无法再做什么。
“何皎皎!你放屁!”与此同时,盛青萸不知何时抱着云洲出来,一脚跨出回春堂,一脚还在门里,急不可待地喝道,“我阿姊是容得你这样编排的?!不怕烂了你的舌头!”
众人闻声看去,目光毫无意外地落在她怀中稚嫩的孩子身上。
云洲从未见过青萸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缩成一团,怯生生地望着四周。
瞥见盛青山的那一瞬间,本能想要想要投入他的怀抱,话音未落,人已探了半个身子出去,“义父。”
盛青山见状,立即伸出双臂,将他稳稳接住。这一连串的动作,自然而然,行云流水。
云洲突然陷入人群,有些局促,紧紧搂着盛青山的脖子。这一份亲昵,不是血缘,胜似父子。
周遭的人群激动起来,像是抓住了把柄,窃窃私语。
盛青山生怕云洲看见地上的血泊以及那两具已经失去气息的躯体,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脑袋,遮挡他的视线。随后向着盛青萸,责怪道:“胡闹!你怎么将云洲抱出来?”
“我在里头都听见她骂我阿姊了!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盛青萸没了顾忌,三步并作两步,将我拉至身后,顺便不爽地瞪了萧景辰一眼,两手叉腰,挺着胸膛,高声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就欺负我阿姊性子软好说话是吧!尤其是你,何皎皎,我忍你很久了!
你就会听那些流言蜚语话本子,听你们家那几个婆娘胡诌!你亲眼来看过吗?你亲口来问过吗?你当着这么多人骂我阿姊,你去看看那张脸!!那是不是你二哥哥的骨肉,你但凡看一眼,再来说话!我看你不是眼瞎,是心盲!你答应的事情,是一句也做不到!你哥就是白疼了你!我阿姊也是白疼你!亏我还信你,你就是个白眼狼!”
何皎皎被她的气势慑住,往后腾挪了半步,梗着脖子道:“哪里都有你,你们盛家都和她义绝了,有你说话的份儿?”
“关你屁事!”盛青萸气得更前一步,恨不得贴着她的鼻子去骂,“我不在这,由着你在这胡说八道欺负我阿姊吗?我哥跟她义绝,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哥要是能有本事把人请回去,我还用跟你在这磨牙!谁对不起谁,要不是你哥挖墙脚,说不定阿姊就跟我们回去了!我们盛家求都求不来,你们何家倒好,三天两头来欺负人,你们活该带不回去!你们没福气!
你哥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孩子,是他对不住阿姊!若没有这个本事,他就不该给我阿姊添麻烦!他在外头逞了英雄,让我阿姊受你的窝囊气,他若在天有灵,就该来抽你大嘴巴!
明知道他做梦都想娶我阿姊,何家为何不早早将婚事定下?你真当她是自家人,她难产险些没命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从头至尾连一碗汤也没端过!谁愿意偷摸生孩子,要不是为了他安心攻城,阿姊能不说吗?没名没分带回来,你们何家当真会为她出头吗?凭你们现在这样?谁不知道我阿姊不答应,你们又偷又抢!不要脸!现在跑来充好人,我呸!虚伪!你们再敢说她一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打碎你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