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特殊,我与吕伯渊分别离开茶楼。
苗国使团即将入城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街道两边早早支上了大大小小的摊位。率先入城的苗国商队大多聚集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客栈中,城门内外的巡查眼见变得严格和频繁。因枭记与苗地有贸易往来,他们带来的东西无甚新意,故而我也没有太多关注。
但连枝觉得有趣,她已许久没有来寿城,对外来的东西尤为新奇。
我只得陪着她一个摊位又一个摊位的看过去,往车上放了一堆又一堆。
“小姐,您瞧这发饰,多有意思,咱们也买一件吧?”连枝一边说,一边拿起发饰在自己的头上比划。苗茂两族风俗多有不同,她手中的那件,戴在头上足以遮住半张脸,在寿城是绝用不着的。
不想扫了她的兴致,我大致扫视摊面,“好。我就选那小的吧。”
“小的?”连枝拿起小的,比在我头顶,忍不住笑出声来,“像个发冠。”
我随着她笑,“雨眠正好。”
“对对,小小姐正好,那就这个。”说着,连枝已经掏出了钱袋子。
本不值什么钱的玩意儿,远道而来,就成了稀罕物。
脑袋上包着头巾的苗族商人望着她鼓鼓的钱袋子两眼放光,激动地比划,要将大的也卖给我们;并不容拒绝地将发饰戴在我的头上。
连枝本要斥责他粗暴无礼,但见我头顶发饰不以为意的模样,转而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随着酒庄的生意越来越好,连枝作为掌事已经小有名气,这点银子还是花得起的。然讨价还价,也是乐趣。我小心翼翼地摘下头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争论,并不着急。
若不是商人身后走过来的年轻人,我或许不会留意周遭的不同。
那是一个身形精壮的少年,气息沉稳而内敛。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快速而精准地掠过我,而后用苗语低声向商人说道:“已经准备好了。”
我算不得精通苗语,但在外行走,为了方便,勉强能听懂一些日常的对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神情异常严肃,让我预感他说的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方才还为了几个铜板与连枝争论不休的老板,听闻这话,面上闪过一抹谨慎。他向年轻人摆了摆手,示意等待;而后无可奈何似的,将一大一小两个发饰塞在我们手中。
这是成交的意思。
连枝见状立刻付了钱,满心欢喜地抱着东西离开。
我装作不经意,快速扫视二人。虽然他们装扮得像普通人,但仔细辨认他们的呼吸和脚步,便会发现他们呼吸匀称悠长,脚步坚定有力。这是练武之人,日积月累才会养成的习惯。
一个商队,携带物资,跋山涉水,带有几个护卫是情理之中。
然而,当我观察邻近的摊位时,却发现一个更为惊人的事实:几乎所有的摊主都身怀功夫。他们或坐或站,眼神中不时流露出的那份沉稳与警觉,绝非常人所能及。
自那年轻人来后,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他的方向。
当我用心审视摊位上的东西,更是发现诸多的疑点。
他们千里迢迢而来,居然只带了些轻便的首饰、布料和小玩意?虽因为新奇吸引了很多人,但这些东西都只是中上货色,全无精品。甚至有些连我们枭记运回来的都不如。
商人逐利,如此大费周折,是为以小博大。这些确实很小,但显然博不了大。如此一来,岂不白忙。
一两个商人糊涂,连带这一片全都糊涂了吗?
事情看上去似乎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我暗自揣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亦或者,他们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那么,他们在准备什么?他们是苗国使团的先遣部队吗?想要暗中策应,里应外合?莫非他们除了投诚联姻,还有别的打算?
这些是否与蓝凤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