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在盛京前往赫图那拉道路上,数以万计的八旗眷属,在道路两旁或坐或躺,无数年幼的小孩并未经历过如此艰难的行程,可即便如此,却无一人敢往回走,去赫图那拉或许日子会很艰苦,但留在盛京,却是生死不知。
顺治帝福临和太后布木布泰,在马车上已经睡下,长途跋涉,马车的颠簸让福临吃尽了苦头。
沿途随行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狼狈不堪,撤退的途中乱象频出,不时有宫女或失散,或为贼人所掳。
济尔哈朗决定亲自死守盛京,他将盛京城中的一万八旗兵,愿和自己一起死守盛京,以及并非独子的三千余人留下,其余七千人则护卫着皇帝,太后撤往赫图阿拉城。
负责顺治帝和太后安全的是济尔哈朗四子巴尔堪,就在巴尔堪尽心尽责的巡视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巴尔堪脸色大变,不知是友军还是乾军骑兵突袭。
巴尔堪高呼戒备,声音之大,让福临和布木布泰猛的惊醒过来,什么是人心惶惶,什么是草木皆兵,四周的八旗眷属以为是乾军追过来了,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惊呼道:“汉兵要追来了!”
刹那间,百姓惊慌失措,到处是跑动的百姓,混乱加剧了人心的不安,所有人都担心停下脚步将会遭遇大难。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见到这混乱的场景,有些目瞪口呆,此人正是从平壤撤回的博洛。
在乾军登陆旅顺后,济尔哈朗就知道局势极为不妙,宁锦防线的兵不敢轻动,但在平壤的博洛,继续坚守下,已经没有意义了,济尔哈朗随即派人让博洛撤兵,放弃朝鲜,返回赫图阿拉城,守护大清朝廷。
在年轻一辈的宗室里,唯有博洛似乎能挑起大梁,济尔哈朗给博洛的信中,这样写道:“国事颓丧,风雨欲来,江山震荡,宗室之中,唯尔素以才略称著,自今日始,家国之重,悉归于尔,望尔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存我国祚。”
博洛在接到济尔哈朗的信后,不再迟疑,于入夜后,率尚存八旗兵将七千余人,于围城朝鲜义军薄弱处,突围而出,至于平壤城中那两万多朝鲜八旗,博洛将其尽数抛弃。
博洛紧赶慢赶,终于在抚顺以北处,追上了皇帝车驾,博洛见沿途遍地都是逃难的百姓,于是命军队暂停脚步,自己则率百余名骑兵,先行见架,只是没想到,百余人的马蹄声,在这黎明时分,却造成了这么大的恐慌。
只见官道上一片狼藉,地上还躺着一些尸体,看那模样都是老人,许多物品散落一地,哭喊声令人动容。
巴尔堪有些自责,若非自己高呼戒备,不然的话,也不会造成这般乱象。
事已至此,博洛也只能稍微收拾一下,前去见架。
布木布泰掀起车帘,看着眼前的博洛,只见尘土覆盖了他的全身,盔甲斑驳,脸颊上一道道汗水与泥土混杂,即便博洛已经稍微收拾了一下,但还是能看出他疲惫至极的痕迹。
博洛见到布木布泰,单膝跪地,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臣博洛,救驾来迟,因心中急切,以至百姓不安,请太后,皇上治罪。”
布木布泰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道,不禁长叹一声,所有人都已经和惊弓之鸟一般,即便是她自己,刚刚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她叹了口气,对博洛柔声说道:“起来吧,国事要紧,还需尽快赶往赫图阿拉城。”
“谢太后”
随后,布木布泰示意侍卫帮助博洛站起。
在天色大亮时,一众百姓也安心了下来,原来不是乾军,而是自家的军队,众人收拾心情,继续向着赫图阿拉城赶路。
队伍中,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语,没有人出声,在一片车轮声,牲畜的叫声中,队伍一路走进了大山深处,最后终于抵达了赫图阿拉。
赫图阿拉城,这个建州女真的发迹地,也是大清的旧都,和盛京城相比,这里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小镇子,但对一路奔波而来的众人而言,终归是有了一个暂时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在早些时候,济尔哈朗给赫图阿拉城送了一小部分的粮草和物资,这让清廷上下,暂时不用考虑吃喝的问题。
虽然已经撤到了赫图阿拉,但是朝廷上下的建制还挺完整的,其中一部分还是崇祯时期的老臣,济尔哈朗知道里面一定有和青鸾卫勾结的人,但是里面也有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大臣。
济尔哈朗现在也没空搞什么甄选,索性一股脑,将所有朝臣都打包送到赫图阿拉城去。
赫图阿拉城中,一间很破旧的小房子里,挤了四个人,这里面有冒襄,郑芝龙,冯铨,龚鼎孽。
赫图阿拉城小,要安置那么多的官员,军队家眷,还有逃难的百姓,对朝廷这些官员,都是好几个人挤一个小房间。
郑芝龙看着眼前的环境,心中不禁感慨,就是自己早期当海贼时,那船上的环境都比现在强,郑芝龙的心中悔恨交加,早知清廷会败成如今这副模样,他又怎么会开关而降呢。
博洛率满八旗突围出城,而平壤城中的朝鲜八旗兵,便如坐蜡一般,那是上上下下,一片的迷茫。
清廷大势已去,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朝鲜八旗的大小将领,也纷纷想着跳出大清这艘破船。
因此在博洛出城的第二日,城中守军向高进库开城投降。
面对胡詹,高进库显得洋洋得意,他笑着说道:“老胡,怎么样,我说慢慢打,没错吧,我这叫顺势而为。”
胡詹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在高进库疑惑的眼神中,慢悠悠的说道:“看来是沈阳城出了大动静了,高将军,灭国大功,我看与你无缘喽!”
高进库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于是问道:“我就怕又碰上鞑子主力,咱们都是步兵,那些朝鲜兵又稀烂的很,一个突袭,我看他们都得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