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错了,不是这个。”
洒脱又邪肆的声音传来,叶叶感觉自己刚刚升到半空中的身体又骤然跌落,“咚”地一声,重重地砸入水底。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之前,她听到刚刚那个声音又道:
“怎么一股菱花昆仑镜的气味?弄得我都搞错了。啧,真是麻烦。”
然后,她便没了意识。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继承了她全部记忆和情感的路若,却能够像个旁观者一样,清醒地看到全部真相。
叶叶坠入无边河水里,高空坠落而下的极度眩晕感和汹涌而来的河水很快将她淹没。
她消失在忘川河里,很快没了踪影。
花花本来焦急地从忘川河水里探出头,极力地要飞身而起去接住叶叶。
但是她刚刚一冒头,就被还在上空的仙人一个手势给硬生生的带了上去。
猎猎风声作响,忘川的风,很急很猛。
被迫升上上空的花花挣脱不开那股强大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叶重重的跌入水中,消失不见。
极度的惊恐无措让她几乎失去了声音。
花花张了张口,以为自己大声地嘶喊了出来,但其实,她喉头艰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句“叶叶”像是一句极轻极轻的叹息,只在她唇边存在了片刻便立刻随风散去。
“哈,这次没错了。”
邪肆不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花花抬起模糊的双眼,看向气度华贵的紫袍男子。
“为什么?”
紫袍男子脸上被刺眼的光华遮盖着,花花看不清他的真面目,眼里的泪水流的更欢。
她难过又愤怒地看着那看不清面容的紫衣男子,内心巨大的愤怒与疼痛反复搅扰,让她控制不住地嘶吼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嗯?”那男子好像没有听到花花的话一般,禁锢住她的力量又收紧了几分。
在花花愤怒的质问他时,他停滞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居然能吸收宝鉴的碎片?”
他惊讶不已,随即又看到了什么一般,失声道:
“该死的!怎么染上这么多腥臭的气味!!”
花花还在愤怒地声讨他: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姐妹得罪过你吗?!”
“叶叶——我的叶叶!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她会死的,会死的!你快把她救上来——只要把她救上来,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可以去死!求求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好不好?”
花花声嘶力竭,从愤怒到求饶,甚至主动提出赴死。只要叶叶能被救出来,让她怎么样都可以。
可惜,紫袍男子像是终于意识到她在说话,随手掐了个法诀便封住了她的口。
“吵死了。”
花花被禁言,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双眼怒睁,一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不过初初化形,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如此激烈的情绪。
身体被定住,她的呼求不能出口,只能任人宰割。
一股霸道的气息顺着她的肌肤钻入她的体内,血管经脉被猛然扩张的剧烈疼痛顿时让花花浑身一震,随即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刚刚化形的娇嫩身体如何承受得住这等惨烈的折磨?花花浑身上下青筋毕露,清丽精致的脸庞早已扭曲一团。
她被牢牢地定住了,身体不能随自己的意愿而动,痛极了也不能喊出声来,只有浑身上下控制不住的颤抖能够显示出她正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极度痛苦。
那股霸道的气息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蛮牛,狠狠地践踏着她脆弱敏感的神经,所过之处,皆是摧枯拉朽般的破坏之力。
在这猛烈的冲击之下,花花痛得浑身青筋浮起,肌肤表层也逐渐渗出血液。
不过,这些血液却不像平常血液一般鲜红,而是漆黑的、甚至泛着腥臭气味。
很快,花花原本晶莹剔透的皮肤便被这些恶心又恐怖的东西覆盖。她整个人,都像在泥里洗过澡一般。
紫袍男子似乎很嫌弃这些污浊的东西,待完全净化完飞鸟菱花昆仑宝镜的碎片之后,便一刻也不留恋地离开此处。
花花失去了那股禁锢着她的力量,便如同刚刚的叶叶一般,从高空中急速坠落。
很快,重新坠入忘川河里。
湍急的河水不断的冲刷着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泥人的她。浑身上下的骨头和肌肉像是都被打碎重组过,痛得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花花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某样东西,被取走了。
半个时辰之前,她和叶叶还精力充沛,两人都成功化形,憧憬着未来要去哪儿。
半个时辰之后,她一身残躯被弃置于此,而叶叶,也被河水冲走,不知所踪。
那片神奇的碎片,不过在她体内待了片刻,便被重新拿走。
那仙人临走之前,还把碎片上沾染的污秽全剔了个干净。
本以为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救赎,结果却是一场凄凄惨惨地分离。
路若的意识飘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伤心的直掉眼泪。
她只能跟在叶叶的身边,走不到花花的身边去。
不过此刻,纵然她真的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幸运的是,叶叶没有被河水带的太远,而是沉到了河底。
花花已经动弹不得,实在没有精力继续去找叶叶。
她默默地躺了许久许久。
忘川河水一如既往的流淌。她身上的污垢终于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可惜,宝鉴的碎片被那位仙人全部重新收回,原本因畏惧仙器灵力而逃窜的怨魂厉鬼又逐渐聚拢起来。
本已隐隐透出光亮的忘川河水,重新变得污浊、晦暗。
还泛着浓重的腥臭气味。
花花在能够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便艰难地活动手脚,试图从这片越来越污浊的河水里走出去。
不知费了多久的功夫,她终于可以颤颤巍巍地起身了。
但她能够行动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努力游回岸边。
而是重新潜入水下。
黑压压的河水泛着浓重的雾气,湍急的河流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花花几次被河流冲走、带跑,但她还是努力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咬牙对抗着四周的暗流,努力地往下沉。
她能感觉到,叶叶就在下面。
她们之间天生具有感应。毕竟,她们互为彼此的半*身,合起来,才是完整的一人。
现在,那感应还在,只是变得极其虚弱。
时隐时现、时断时续。
若有若无。
花花心中焦急,她极力压下心中不好的想法,努力地往下潜。
叶叶,别怕。
我来救你了。
我会救你出去的。
相信我。
等着我。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
还有你想要尝试的人间小吃,我还没有给你做过。
别睡,别睡。
等着我。
一定要等着我!
花花在心中默默地呼唤着。
酸软无力的手臂重新有了力量,眼角的湿润混合在昏暗的河水里。
花花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奋力地向河底游去。
黑暗的荆棘囚牢破碎的地方。
四周散落着被割断的黑色荆棘状物体,不少或半透明或浑身漆黑的不明物体聚拢成一圈,对着那残破的囚牢指指点点。
一个全身黑乎乎的、裹挟着浓重黑色雾气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形物体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放置在囚牢原本所在的位置,很快,浓重的黑色雾气迅速幻化成荆棘状的黑色硬物。
周围簇拥在一起的团团雾气见状,纷纷走上前,仿照那人的动作,也把自己的身体分出去一部分。
空旷的河底,众“人”的手掌之下,一个巨大的、成年男性高的、荆棘状的纯黑色坚硬牢笼,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