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淑惠太妃病了,太后一直难受,康熙就觉得带着家眷去汤山行宫。
因此所有权贵跟着一起转移到汤山行宫去,海棠在这里只有一处园子,远远没有郎惠园面积巨大。在汤山周围也有温泉泉眼的山头上,康熙早年给这些儿女们也留的有地皮,因为住的时间不长,因此大家都没用上,最近一段时间皇子们在考虑在这建造别院,毕竟每人都是儿女成群,现在不建,将来老爷子不在了,新的皇子看上了这片地皮呢?不如这时候先落袋为安。
海棠其实不想在汤山附近建造别院,她如今就一家四口,夫妻两人一间房,给儿女各留一间房就行。面对着新的一轮建造园子,海棠一点都不积极,太后问起建造别院的事儿,海棠就说没必要,她觉得自己真的没必要再显眼下去了,随着康熙的老迈,她该收敛锋芒显出一股子人畜无害的模样才行。
太后很想在自己去世前把自己的东西分出去,就怕自己哪一天闭上眼再睁不开了,到时候想吩咐他们都不行。说到底是害怕自己养大的这几个孩子吃亏,就担心到时候这些遗物平分。
海棠就觉得老人家想得多,无论怎么劝太后都执着地给自己准备后事,她还真的想实施了。
这一天海棠带着莹莹在一间有泉眼的房间里给盐宝洗澡,盐宝要用一个巨大的澡盆子,海棠让傲霜斗雪从池子里提热水来倒进澡盆里,莹莹穿着短裤和无袖衫子赤脚坐在放无患子的盆子旁边吭哧吭哧揉无患子,因为热,她这会已经出了一头汗。
“每次给盐宝洗澡都要我揉无患子,”莹莹一边抱怨一边把一只白胖软和的脚丫子踩在盐宝的尾巴上,盐宝动也不动,就趴在地上等着被洗,刚才还摇晃尾巴,这时候尾巴被踩着也不动了。
莹莹把小胖小手从无患子里面抽出来,她一边搓手一边问:“为什么要给盐宝洗澡?我问过好多人,人家都不给家里的狗子洗澡。”
海棠正在检查给盐宝用的布巾牙刷,还有盐宝的一件马甲,这是等会给盐宝穿上防着冻感冒的。
海棠回答女儿:“早跟你说过了,把盐宝养得干干净净身上不长虫,喂的荤素搭配不伤脾胃,这样盐宝就能长寿。”
这时候宫女进门小声说:“太后娘娘来了。”
海棠赶紧去门口迎接太后,太后嘴里喊着:“别出来,外面冷,”进了屋子里。
她看到莹莹白胖白胖地站在池子边,高兴地说:“这丫头,你肚子和你五舅一样鼓鼓的。”
海棠和舒宜尔哈都忍不住笑起来,五阿哥那是将军肚,莹莹这是吃胖的青蛙肚,都是小肚子很突出,然而说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莹莹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着大家都在笑,立即嘟起嘴!人家是胖,为什么要拿人家和五舅一起比,五舅胖得油腻,人家胖得可爱!
太后看她双手搂着肚子嘟着嘴,立即说:“不许笑,孩子生气了。”又跟莹莹说:“小乖乖不生气,祖祖不说了。”
莹莹立即眉开眼笑:“嗯,我和老
祖宗又和好了。”
舒宜尔哈和海棠又忍不住笑起来。
太后坐下后跟摇尾巴的盐宝说:“你也来洗澡?”
“汪汪!”
“洗澡好啊,泡泡舒服。”她跟盐宝说完后就跟一边的舒宜尔哈说:“你去泡吧,我要看你姐姐给盐宝洗澡呢。”
舒宜尔哈说:“我陪着您一起看,等会儿咱们再一起泡。”
海棠就带着莹莹给盐宝洗澡,盐宝蹲在澡盆里,全身的毛毛打湿后莹莹一瓢接着一瓢把无患子泡出来的黏液倒在盐宝身上,海棠就手动给盐宝揉出泡沫。
舒宜尔哈看着就觉得费劲,她跟海棠说:“盐宝这么大的个子,打湿后更重,一个月洗一次都够了,怎么洗好几次?”
海棠说:“早先在青海盐宝自己跳进河里洗,毕竟那边缺水,人喝水都难,哪有水浪费到给它洗澡,也就是在京城这里盐宝才算是讲究了些。”
莹莹说:“我额娘说了,盐宝只要干干净净的就会长寿。”
舒宜尔哈赶紧看太后,最近长寿这种词儿对太后而言有些敏感。
太后说:“反正我看着盐宝不显老。”
舒宜尔哈赶紧转移话题说:“盐宝是狗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说起来盐宝的孙子很多啊,听说四哥养的二哈子孙兴旺。”
海棠赶紧接话:“是啊,前几日我遇到了四嫂,四嫂子说家里多亏了弘时,弘时现在见人就送狗子,不过也有送不出去的时候。听四嫂说那孩子不是那脸皮薄的,是路上遇到了陌生人都能跟人家说几句的那种。前几日偶遇了八哥,那真是……”
海棠嘴巴不停手里也不停,给盐宝搓了一遍,嘴里说得天花乱坠,根据以前的习惯,太后已经被糊弄过去了,因此当海棠的嘴巴闭上,让莹莹再给盐宝浇一遍无患子的时候,太后就说:“盐宝真乖,你们记得跟你们汗阿玛说,我要是老了,给我陪葬个狗俑,就是那种用泥巴做的烧制出来的那种,做好看点。”
舒宜尔哈和海棠对视了一眼,海棠心想我刚吧唧吧唧说那么多没糊弄住她啊!
舒宜尔哈说:“您别说这不吉利的。”
“没有不吉利,我活这么大岁数了,用汉人的话说这是喜葬。”
莹莹在一边纠正:“是喜丧!”
“对对对,还是莹莹脑子好用,我就不行,我学了几十年汉话都学不会,你们都是学着学着都懂了。”
海棠锲而不舍地要让她忘了丧葬这些破事儿,就说:“要说起学汉话,还是周围的人都说的时候学得快。祖母,要不然我带您回京城玩几天吧,咱们去街上玩儿,这时候的京城正热闹呢,南来北往的货物这时候堆得满大街都是,大家都指望着过年赚一波呢。”
莹莹在一边喊:“额娘,要带上我,也要带上我哥。”
舒宜尔哈说:“晚上就住在我的公主府。”
太后摇头:“我不去,我一把年纪了,不想出门,万一我在外面没了,你们汗阿玛能剥了你们的皮
,不行不行。”
舒宜尔哈就说:“您别三句话不离这些,说得我心惊肉跳,您别吓唬我了。”
太后看她捂着心口,就说:“那……那你们让内务府的人来,我跟他们说。”
海棠正在用清水冲洗盐宝,闻言问:“您找内务府的人说什么?”
舒宜尔哈捂着脸:“祖母想看看给她准备的寿衣。”
莹莹小声地问海棠:“额娘,寿衣是什么?”
海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闭嘴!”
太后不知道为什么不让自己看,她说:“百姓都是提前准备这些,我小时候祖父带着我们转牧场看到了一块不大的石头,很喜欢,就跟我叔伯他们说拿这石头枕在他头下,他要枕着这石头长眠。那些来给我磕头的诰命,上年纪的也说拿赏赐的布料做寿衣,大家都是这样的,我怎么就不能看看我的寿衣呢。”
问题是内务府现在没有啊,内务府可没那个胆子提前给您弄这些东西放着。
太后自己说:“我妹妹没的时候我给她看着,我没的时候我又看不到,我就先看看。”
舒宜尔哈跟海棠说:“要不请汗阿玛吧!”
老爷子糊弄祖母是有经验的!
问题是老爷子最近上火,选太子的事儿让老爷子的心情很差,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了,而且老爷子年纪越大嘴越毒,刻薄的时候是真刻薄,阴阳怪气也是真让人受不了。
看到海棠的脸色不好看,太后就问:“你汗阿玛最近在忙什么?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海棠说:“就是朝廷里推举太子呢。”
太后没那么敏锐,就表示:“我好几天没见过他了,叫他来,我们一起说说话。”
舒宜尔哈赶紧说:“您可别把您这喜丧的事儿跟他说,他听不得这个,听了会难受的。”
“哦!”
康熙晚上来和太后一起吃饭,进门的时候还带着弘阳。刚进门,门后的盐宝就跳出来,它穿着一身红色马甲,浑身的长毛毛在风里显得毛茸茸很蓬松。
康熙看到就伸手逗它:“盐宝今儿打扮得精神啊!”
弘阳走到门口一看,莹莹胖妞还躲着呢,笑着说:“你这点小把戏都是哥哥玩剩下的,出来吧你!”
莹莹咯咯笑着从门后出来,她也穿了红色的棉马甲,和盐宝的是同一块料子,胖乎乎的孩子和毛茸茸的狗,康熙看了觉得心情舒爽多了。
他见到太后的时候还在说:“还是皇额娘这里热闹。”
太后仔细看看康熙,说道:“你最近睡得不好吗?我看着你眼下青黑。”
“朝廷里面的事儿多。”
“再多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坐吧,今儿说说话,我跟孩子说好几天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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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坐下后,太后跟舒宜尔哈说:“去给你阿玛端热茶来,这孩子没点眼力见!”
随后跟弘阳说:“你额娘在后面看太妃呢,等会就过来。”
弘阳就和康熙说:“那孙儿带着妹妹去见额娘?”
康熙点点头,弘阳带着莹莹和盐宝出门了,从背影看,弘阳很稳重。
太后笑着说:“都是好孩子!”
康熙笑了一声:“是,莹莹那孩子别看胖,蹦跶起来也是挺灵活的。”
“看你说的什么话!”太后想起舒宜尔哈,就说:“我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见到小莲花的孩子,要是我下去了,她额娘问我,我该怎么说啊!”
康熙以为太后催着自己给舒宜尔哈指婚,就问:“您觉得谁家的孩子合适?”
太后惊讶地问:“什么谁家的合适?”
康熙不理解了:“不是您想让舒宜尔哈成婚吗?”
太后赶紧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拉着康熙的手:“你可不能这想,我没这意思,要是让小莲花知道了会生气,我才不会让孩子不高兴呢。”
“您是长辈,她是晚辈,您说什么他们都要听着。”
太后摇头:“别别别,她看上谁家的男人生个孩子抱回来我都高兴,成婚这种事不重要生个孩子才重要。就是京城的人不喜欢收继婚,要不然……”
“您别说了”康熙叹口气,汉人接受不了蒙古的收继婚!而眼下满人的衣服越做越宽,特别是袖子,越来越长越来越宽,要遮盖了马蹄袖,满人渐渐地和汉人分不出区别了。
有时候康熙有一种一败涂地的挫败感。
外面舒宜尔哈端着茶水和茶点进来,太后高兴地喊着:“慢点,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没说,特意等你来了再说。”
舒宜尔哈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跟康熙说:“今儿叫你来也是有事儿的,我日后老了,你给我弄一群狗子陶俑。”
康熙觉得自己听错了:“皇额娘您说什么?”
舒宜尔哈:“您刚不是说一只吗?”
“一只不够闹腾,要多养几只。”
舒宜尔哈:照着四哥家的二哈做足够闹腾!
弄明白的康熙晚上睡觉前跟梁九功说:“太后喜欢老四养的那只狗,叫什么来着?”
梁九功给他掖着被子:“二哈,这是盐宝的头生子,一窝就养了一个,当年您西巡的时候抱回来的。”
“嗯,想起来了,让弘晖明日带来给太后看看。”
“诶,奴才记住了。”
康熙有吩咐,这事儿就要当个大事儿去办。弘晖上午上课,下午就请假回去牵二哈,为了能给二哈耳提面命他特意选择坐马车,在车上搂着二哈说:“记好了,今儿不能闹,你要是不闹,回去给你和你媳妇加肉,一大盆肉。你要是闹,我告诉你,我把你赶出去!”
二哈的狗眼睨着弘晖,弘晖说:“说到做到!”然后搂着他接着说:“今儿是在宫里不是在家里,在家里你横着走没事儿,就是盐宝也没在横着走过,你要乖知道吗?”
到了行宫门口,外面的太监说:“大阿哥,到了。”
二哈一转头咬住弘晖手里的绳子
使劲一摆脑袋夺了过来,然后动若疯兔一般从车上跳下去,自己叼着绳子跑远了。
弘晖的心脏真的被二哈锻炼得足够强壮,发现后没任何情绪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喊:“二哈,你想想你媳妇,再想想你的肉!”
二哈四条腿比他两条腿跑得快,跑得远了居然站住等他,在弘晖快追上来的时候顿时窜出去很远。
弘晖被二哈遛的吭哧吭哧地跑着,整个人的肺似乎都要爆炸,他跑不动停下来喘气,扶着腰说“哈啊,回去后阿玛也保不住你!”
今儿咱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二哈跑了几步,发现他跑不动了又往回跑了一段路。他们距康熙办公的大殿不远,一群大臣从这里路过,二哈瞬间被吸引了,又追着这群人往大殿外去。
弘晖赶紧喊:“二哈,哪里不能去!”
二哈听见更来劲了,撒欢一样地冲进人群左右撞击,不少大臣都喊:“这是哪家的狗,也不管管。”
二哈还开心地汪汪几声,随后似乎受到了惊吓,转头撒丫子就跑,它的速度很快,但是大殿里面盐宝的速度更快,红色的残影转瞬间扑过来一口咬定他的后脖颈,靠着惯性把二哈扑倒在地,二哈惨叫一声,声音大到康熙都听见了,问魏珠:“外面怎么回事?”
这是弘晖追来了,二哈在哼哼唧唧地讨饶,弘晖幸灾乐祸地说:“我怎么说的,我说这里不能来,你跑得挺快啊!”
这时候弘皙出来:“弘晖弟弟,皇玛法要见你。”
弘晖瞬间紧张起来,跟盐宝说:“盐宝,你帮我看着它,别让它胡闹。”说完赶紧小跑着进大殿了。
外面八阿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看着弘晖小跑着进去,又看着盐宝赶着二哈去追弘晖,二哈走得慢了还被盐宝逮着咬了两口。
八阿哥羡慕地跟保泰说:“多好的小子,看着都眼热。”
保泰说:“弘旺将来也是好小伙子,眼热人家的儿子干吗!”
“弘旺就他自己一根独苗,”也没显出什么特别的资质来,然而弘晖弓马娴熟读书又好,重要的是现在年纪正正好,能给阿玛帮忙,过几年又要娶妻,孩子养到这份上不用担心夭折了,这在老爷子跟前是加分。
八阿哥羡慕了半天,问保泰:“老四最近在干吗呢?”
“在京城查账呢,户部年底事多。老四一如既往,您若是关心,不如多看看三爷,三爷最近可忙了,请了不少读书人,陈梦雷更是帮他摇旗呐喊。”
三阿哥占了一个“长”,八阿哥占了一个“贤”,立贤还是立长?就在八阿哥思索的时候,保泰碰了碰他的胳膊:“三爷来了。”
三阿哥笑呵呵地来了,众大臣向他请安,八阿哥也笑着出列:“三哥,好久不见三哥了,最近忙什么呢?”
三阿哥说:“哥哥和你们不一样,哥哥编书几乎足不出户,不像你们出门的时候多,见的人也多。这不,刚有成果就急着来禀告汗阿玛。”
八阿哥看看他手里抱着的书,心想这
成果出来得也太及时了,就说:“恭喜三哥了。”
“小事一桩,不值得称道。”
这时候弘皙和弘晖出来,弘晖还牵着二哈,哥俩先去隔壁给海棠请安,随后一起出来去给太后请安。
弘晖想走,但是弘皙拉着他:“弟弟,刚才你家的狗把很多老大人都吓着了,你不去说几句不合适吧?”
弘晖看着大殿前等候召见的人中有伯伯叔叔都头疼,本来打算私下派人送份礼物给二哈赔罪,没想到这位堂哥也不是安分的人。
又好,既然今日当面道歉比日后送礼被人带着攻击强。
他就笑着说:“哥哥提醒弟弟了,就先去跟他们说一声?”
弘皙立即扯着弘晖挤过去了。
弘晖一路走过去,对刚才二哈撞过的几位连连道歉,弘皙只能先松开扯着弘晖的手,大踏步地去见三阿哥和八阿哥。
他对着这两位叔叔拱手,笑着说:“明年二月初,侄儿大婚,今儿先跟两位叔叔说一句,请柬随后补上,两位叔叔明年一定要来啊!”
弘皙的妻子是三公主的女儿,三阿哥说:“去,肯定去,这是大喜事,亲上加亲的大喜事。”
就在三个人都觉得这证明强行合家欢的戏唱不下去的时候弘晖才拉着狗子过来,三阿哥和八阿哥立即把弘皙放到一边热情地问弘晖怎么带着狗子来行宫了,甚至都在夸二哈有活力,甚至把当年二哈在西花园祸害他们的事儿都给忘了。
四个人唱了一场天家和睦的大戏后两个小辈才告辞。
弘皙脸上笑呵呵但是心里一抹阴霾。因为在刚才他问祖父能不能让阿玛出来参加婚礼,被明确地告知不行。他是在试探,可试探的结果令他心里压抑至极。
弘晖觉得心累,但是还要装天真不谙世事,一路走一路训二哈:“姑妈说你是撒手没,你可真是撒手没,你要是再不老实找你额娘收拾你!你今儿不是跑得很快吗?怎么没躲过?我看着你额娘比你跑得还快,眼睛没眨呢就把你扑倒了,二哈,你很没用啊!”
“汪汪汪!”
弘晖把所有词儿都说了一遍,和二哈斗了一路嘴,心想这行宫的路怎么这么长?好想回去读书啊!不想和弘皙走一起啊,自从二伯被拘押,他真的变了很多啊!
不是不理解,也不是不同情,但是这种强装正常真的让人想远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