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并未对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表示在意。
作为一名火车司机,要清除掉这类心怀不轨的人物,并不容易。
此时他的主要任务,是确保煤炭的顺利装载,顺利完成这次运输工作,并尽早推行侧翻车厢技术。
林西矿区的铁路线布局相当复杂。
但身为有着多年驾龄的老司机,李爱国根据线路指示,很快驾驶列车驶向六号坑口,到达煤炭装载场。
见到远处工人挥手示警,刘清泉报出了停车位置的具体距离。
李爱国轻轻地调整着操作手柄,火车稳健地停下来。
目的地已抵达,李爱国松了一口气。
点燃了一支香烟,满足地抽了几口后,便与刘清泉、郑师傅一起走下了火车头。
位于林西矿的煤炭装载站是一座户外露天平台,分成东西两片区域。
西半边的煤山堆积得犹如小山丘一般。
入口前广阔的平地上搭建了一排简易棚房,工人在那里摆设了几张桌子,用它们收钞票进行秤量作业。
这里总是排列着一条长队,等待装煤的队伍仿佛蜿蜒的蛇龙。
运煤的架子车、平底盘车辆沿路延伸数公里,气势非凡。
煤矿所供应的煤通常比地方煤造公司在价格上便宜几分左右。
在这个贫穷的时代里,许多人为了每一分钱精打细算,不舍得在县城以更高的代价购买煤炭。宁肯增加体力投入,带着煤炭票证来这里拉煤。
一堆堆重达数百公斤的煤炭被运载在架子车上。
崎岖不平的道路使得连村子最健壮的劳工都承受不了过多负荷。因此人们会采用轮流搬运的方法,往往一次运送就得配合四五名力士。
因为购买的人太多了,光排队等待就可能耗费一两天的时间。
这些拉煤者就会在外面路边自带煤气灶具,寻来木柴和玉米糊、红薯干之类的食材,在那里解决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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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餐食时间,上百只铁锅纷纷升起,形成了壮观的烹饪部队。李爱国之前在车上看见滚滚浓烟的源头正是由此产生。
那边满载煤炭的架子车准备离场,拉煤的人大多低着头使劲挪步上山坡的煤矿地势。后面推车的人则放声呼喊,场上气氛异常热闹。
在上高斜面时,李爱国发现一名本地乡民正骑着一头老黄牛,停留在半山腰等待着。每当遇到实在不能爬上陡峭山坡的车子时,他会上去商量交易的可能性。
接过几文小钱,把年迈的老黄牛引至小车旁,用缰绳固定在车柄上,沿着陡峭的斜坡向上拉。若现行的规定较为宽松,这几个行为不当者非受批评不可。
李爱国的目光收拢,领着刘清泉与老郑,朝着西侧的煤厂移动。
那里是为了大规模装货专门设有的地方。
煤场停放了几部卡式货车,工作人员指挥煤矿作业工人为卡车装满煤炭。
对方仿佛注意到了火车动向,急匆匆朝远处的办公大楼跑去。
不久。
一位着灰褐色中山制服的干部款款走近。
远远的距离内,他伸出一只手,笑容满面地道,“欢迎前门机务段的朋友们到来,我是林西煤矿的调度主任,这次的煤炭运输调配,由本人负责统筹管理。请各位称呼我老章。”
“让您见笑了。”
李爱国友善地握住他的手,递过香烟与调配计划文档,“老章主任,这情况紧急,还需要您赶快安排货物装卸工作。”
此语脱口而出,原先友好待人的老章表情顿时凝固了下来。
那一份调配计划书仿佛成了红热烙铁。
见状,李爱国问道:“老章主任,是不是有什么阻碍?”
“哎呀,司机先生,实话说,你们的机务站暂时还未获得充足的一等炭。”老章一边抽烟一边指着旁边的专用煤堆,讲述了事态经过的前前后后。
李爱国哭笑不得,原来,此次的任务是临时性的,六号煤井根本未有足够的优质炭储量。
尽管如此他们接受了上级的指示,因为六号煤井的产量足够应付所需,缺少的部分,只需半天功夫即可。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采煤设备出现了故障,阻碍了煤量的采收速度。
老章说明了情况,然后道歉道,“李先生,不必担忧。目前,负责在六号煤井作业的是五号挖掘队。他们用康派金机械操作,每小时产出煤炭可达三吨。
请您在这等一晚,保您三天千吨炭的订单,定能得到满足。”
面对这场煤炭困境,此次所需之优炭唯有在六号煤井生产得到保证。
李爱国只得压抑着情绪予以应允,并且利用此行,顺便考察一下这片着名的矿业区域。
“辛苦了。”
见李爱国愿意帮忙,老章如释重负。
李爱国作为年轻一辈,职位不显眼,关键是那份临时调配计划的影响力不容忽视,让人望而生畏。
若真的闹起来了,这位调度主任恐怕也会受责备。
「李司机,你们今天就暂住我们林西矿的国营招待所,我会尽快为你们安排最佳房间,现在饭点已到,我会让食堂为你们准备一顿饭菜以示歉意。」
「吃饭没问题,但我们需要自己付账并携带全国通用粮票。」看见章主任有些尴尬的神情,李爱国拍了拍他的肩说:「您也知道,我们机务部门有自己的规定要求。」
「对,不论我们在哪,都应该遵循纪律规定。」章主任点头同意。
本来已经拿出笔记本准备记笔记的刘明善,见到李爱国突然拒绝了请客,只好叹了口气。
撕了一片稿纸扔在一旁。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决定向董工程前走近,「董师傅,晚上让我请大家吃顿饭,也作为对先前的道歉。」
看着刘明善低头承认了过错,董工程技术心里涌上了复杂的情绪,没过一天时间就征服了一个油滑的老手,这位开火车的技术员非同小可。
对于这次的邀请提议,虽然刘明善并不完全信任董工,但这回并未直接拒绝。是否接受还是刘国璋需做考量的事情。
道路两旁绿树茂密遮挡着光线,稀疏的树叶中阳光穿过,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微风吹动着这一切。
随着人群,李爱国跟着章主任走向招待所。
现在已是临近中午,下班较早的工人手握着哐啷作响的饭盒在大路快速奔忙。
远处,矿工在地下工作时发出的 ** 声、金属罐上下运转的声与煤机的轰鸣融合在一起,在这个百年的煤窑添入了一份生命力。
「李司机,这里是招待所。」
穿过高的烽火墙,沿着铺砌碎石的曲折小路北上行进,转角处便遇到了一道铁栅栏的大门。
铁门旁边挂着“林西煤矿招待所”的白色招牌。
这家林西煤矿的国营招待设施应已有一定岁数。
三层次的屋顶尖塔楼阁,外观可能是在水泥上涂抹而成,并且油漆已褪去大半;然而唯一凸显其尊贵地位之处,便是大堂地面上铺满了大理石瓷砖。
不过,另一边的围墙似乎断裂倒塌了好长一段长度?
站在门前,停下脚步,李爱国向招待所后侧方向望去。
围墙已经裂成瓦块,显然非由自然崩解而成,还留着旁边树立的一个鲜红色告示牌痕迹。
主任详细解释说:“李师傅,那儿曾经被 ** 武装破坏过了。”
“ ** 武装?”刘清泉惊慌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主任面沉如水:“那是过去的旧事,那时候敌人见败局已定,于是策划了一场大规模的破坏行动,打算将整座矿业区炸掉。”
矿业保护队伍的工人们却早有察觉,迅速拿起了武器,坚决进行抵抗。
然而敌情不妙,为了防止进一步的危害,只得仓促逃离,甚至计划在离去之前引爆招待所,造成混乱。
但由于他们力量有限,最后只能成功破坏了那处的围墙上。
李爱国之前也曾听说过后方部队的无奈举措。
但今天却是他首次亲眼见识,心中对那些护矿前辈充满了敬畏之心。
刘清泉点了个头:“这件事,我还听过堂哥提起过。当年共有三十多个工友为了保卫矿山付出了生命。”
“师傅,您家堂哥是不是矿上的人呢?”主任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就在这六号煤矿井作业。”刘清泉看着主任:“主任,我这里有个东西得给他送去,请帮个忙,顺便带他出来吃顿好的。”
“这没问题。”主任正准备派人在背后办理这事时,李爱国忽然插嘴道:
“堂弟,我们从这遥远的地方来,不亲自拜访堂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回家后你妻子说不定也不会理你。”
同时提议,“而且我们还没有用餐呢,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你堂哥也邀请过来,大家一起享用一顿大餐。”
刘清泉急忙回答:“那得多不好意思,又怎能让您这位司机先生掏腰包呢……”
“看来我们的工长堂哥也是咱们公司的一份子。”主任并未听完就打断了话,把堂哥的名字记录在他的笔记本上,随即喊助手过来将这位工友邀请到矿山的三食堂共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