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长王站起身来:“我们的工作失职了。我们陷入了过于自信的心态中,没有足够敏锐地察觉出隐藏在普通人群中的破坏者。这是一次深刻的自我反思的机会。”
“作为负责人的我对此负有一定责任。我当初将负责大同学习任务的人选许某一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负责机械科的主要负责人表态道歉道。
在场包括治安部、人事管理、教育事务部等七个相关机构主管相继站起来表示自己的歉意和反思,因为大同的访问需要逐级审批,由煤矿各个级别的领导共同批准才能执行这一计划。此时,众人回想起竟然让不法之徒肆意妄为于眼皮底下破坏机械设备,不禁面色沉重。
“检讨和批评我们将另行商议”,总指挥员挥手示意。“但现在我们必须着手解决的是怎么妥善处理许某的问题”。他转向副官科武:“张副手,你现在组织一个特别工作小组,彻底查核许超明的动机和行动,看是否有同伴涉猎其中。”
“明白!”武重地点点头并打算转身离开。
但在这之前,矿长突然阻止他说,“张哥,这一次幸有正门口运输队的支援帮忙,你待会儿用咱们的名义给对方发一封信表示感谢。”
他凝思了一瞬,然后继续说:\&不过那人是我们性命之源,我们应该好好款待他。”
\&性命之源\&这句,引来了一群前辈干部的不解和不满。
首先站出来的就是机电工程部门主管。
许超明原本就是他的部下,在亲自送到太原进修的行列里。
那个驾驶员是救援煤矿的恩典人物,那么他自己岂不成了救援煤矿的负人了吗?
机电部门主管站起来,紧锁眉头地解释道:\&矿长大人,这位年轻的驾驶员协助我们拯救了一部康拜因机车,我们应该感谢他,不过'性命之恩人'这个表述是不是太过隆重了些。许超明这次的情况是一个误会。\&
矿长大人轻蔑地说着:\&张主任你啊,技术上确实是一把手,却总缺少一些政治头脑的清晰意识。\&
平常鲜少吸烟的矿长大人在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呼吸两次,渐渐地他的严肃表情变得更加缓和了下来。
\&那部康拜因,是我们花费巨大代价引进来的宝贵资产。自从机器遭到破坏之后,我们就已经给主管部门提出了报告,向 ** 子那边发起交涉,要求追究生产商的责任。
我们的工程师如果到 ** 子那边去调查,并且发现机器是在国内被我们自己的某些不良行为摧毁的——这样的情形要是曝光出来,岂不是会让我们的国家丢尽面子? \&
这一番话语,使得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士的表情大惊失色。
外交事务,事关重大,一旦这件事在**内部广为流传,这几位矿上的负责人,都将会受到连累承担责任。
主管部门的人理解这个复杂逻辑之后,身体不禁冒起了寒汗,连连颔首说道:\&您说得完全没错,的确应该说是'性命之恩人'。等下我必须亲自去招待处表达我对司机李的谢意。\&
李爱国离开矿井后的第一时间里,他原打算回到宾馆进行稍作恢复。
起始,他的脸部、身体以及脖子上的煤炭尘垢使自己浑身上下染上了一层黑煤灰的颜色。
所以他必须前往煤矿的浴室设施先沐浴一次。
但却得知澡堂入场券是必须要提供的凭证。
李爱国哪里会有这种道具,因此提出可以用金钱或全国通用的粮食票代替。
不过这一切都被看守着浴室的老婆婆断然拒绝。
\&那就对了,看来我还是得去烦您老主任帮忙解决了。\&正准备转身回到煤场时,他旁边传来了一阵清新的少女之声:\&司机先生,原来真的是您来了吗? 您还亲自下到这里洗澡了呢?\&
李爱国道回头看到一名活泼可爱的年轻姑娘手持一盆水,迎面朝他行进了过来。
注视着那满脸逗趣的麻点,他忽然想起了某位姑娘,并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哦,原来是吊儿浪的绞车女郎!\&
\&我看是不是你忘记带你的入池通行证了? 我这边有余数可供借用哦!\&
一阵突如其来的明媚笑容让少女几乎屏住了呼吸,匆忙地向李爱国递出浴票,一边还急匆匆地将手里的水桶放好后,转身冲入了浴室之中。
“呀,笑起来真是一副动人的模样呢。”
李爱国接过浴票,并礼貌地递给了搓背的老阿姨:“阿姨,麻烦您通知一下洗浴时间开始了吗?我需要去洗个澡。”
老阿姨并未伸手去拿他的浴票,而是左右看了看:“你不是抓走小许的那个李司机吗?怎么来了这里呢?”
这个速度信息传递还真是迅速。
老阿姨似乎察觉到了李爱国的不解,颇为自豪地说道:“刚刚三楼的那些大叔们泡在浴室中沐浴时,我也刚好路过听见的。”
「正好听见」
李爱国决定接下来等洗澡时,找一处角落位置。
眼见李爱国进了浴室,那位阿姨坐回了自己的板凳,远眺窗户外摇曳的树枝,眼中透露着几分困惑:“小许这孩子很乖的,怎么会做出不好的事情呢?!
倘若是这样的行为,被秀芬得知后,在天堂中也不太平吧。”
经过思考之后,
李大为和王小杰以及张大成三人变得冷静下来。进了小屋里,他们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躺着, 狠好享受一次奢糜的生活。
李二狗、陈胖等其他三人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也曾常常出外差,作为城市研究室的一员,来到基层,自然成为领导。 但是,他们却未曾在这样的场合被尊宠过。
果然,在矿工李爱国手下做事的刘爱国却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这人的确是不可以轻易对抗的。
接下来的事件让他们的心脏都仿佛要被抬到喉结那里。 就在半个小时之内,有四位身着精致的制服干部以及各种贵重的礼品,向刘爱国表示敬仰之意。
尽管他们对这四人的身份感到困惑不已,但在招待处负责人的热心接待中仍隐隐察觉到这些人都掌握着矿里的高层权势。
“我是后勤部的刘大壮,这是我自己特制的手撕牛肉。”
“这是我部门的工程师小华,这是我亲自泡的一瓶陈年老酒。”
“这是我媳妇的几个自家鸡,鸡叫声此起彼伏,好不可爱!”
就连一直自以为洞察世间一切的工程师张大成也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头上的头发。头顶那几根头发因为不停地瘙痒和抓挠,已经稀疏了许多。
有人在这个煤矿的高层背后暗自做了文章,或者在做些手脚。
向招待所有关人员询问并获得帮助后,李二狗和王小杰、陈胖回到自己的房中,发现房间里的各种赠礼都让他惊愕不已。
而正在梳理自己发梢的工程师张先生抬起头望过来,“二狗,你知道我帮李矿务官处理了哪些事情?”他的语气充满了对问题的好奇。
在大型工业单位的工作经历中,张先生熟悉这些复杂的人际联系,通常,上级和下级、同级之间的交往都有一套相对固定的角色和流程。
能同时获得多人的认可和尊重的并不多,李矿务官显然不同。
那边的问题依然让人困惑不解,而眼下这个情景同样如此。李先生并未继续思索,将心思集中在这几份土产上:
卷心菜袋子里足足装满了一百三十左右的牛肉干。
碉堡里的‘散酒’散发着陈年的香气,口感和味道堪比市面上昂贵的白酒品牌。
接着是一只鸡发出‘喔喔’的声音。两只鸡正活泼跳跃。
再加上几只活灵活现地弹跳着的野兔——这是矿工们能提供的最朴实无华但也最为地道的食物。
张老工程师认定这些都是「地方特色」之后,不加矫饰地全部接收了。
之后,他又从中选出一些分配给了其他三位同行的同事。
关于刘明善等人,他们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倒是显得十分自然。他们在一旁,用一种亲切的态度称颂“爱国同志”,仿佛正在询问有关于“李爱国”所了解的一些煤矿信息。
只可惜他们得到了同样的回应,“保密”成为了回答的关键词。这番交流在“李爱国”的一力维护下结束。
随着夜幕缓缓降临,传来的换班铃声让四周弥漫着矿石的味道。李爱国稍作歇息后,便重新振作,计划带着董工他们去矿上的食堂用餐。
刚出门不久。
一位中年的科室副负责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名副科长紧紧拉住李爱国的胳膊,“李司长,来来来,今晚我们请教你吃饭如何。”
“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今晚我们就随便吃个食堂的晚饭就行。”
副科长接着解释:“这也是矿里的指示,我想你也希望我能少受些责备对不对?”
原来如此,这一顿饭看来非吃不可了。
李爱国依照惯例把其他人,包括董工和刘清泉一起叫上,然后跟着那位副科长,离开了他们居住的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