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震惊之时,只见池中一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人形生物探出头来。
这个异兽浑身都被铁链穿透,那铁链上也刻满了符文。它似乎很痛苦,很愤怒,也很害怕。
是的,它很害怕,似乎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力量在迫使它对周围的人发起攻击。
在众人的目光中,只见那异兽不断地挣扎着,嘶吼着,与其说它是一头凶猛异常的异兽,倒是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孩子。
此时,在场的每一个空明谷的弟子都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
做好了随时上前与这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就当他们准备上前杀了这个怪物时。
沉默许久的太叔易安却拦住了他们。
没人知道他的想法,但师命难违,所有弟子虽有不解,但也并未多言,纷纷默默听了下来,等待着太叔易安的安排。
“即墨,你作为大师兄,速速携众弟子退下,此兽交与师父,任何人等若无为师同意都不可擅自向前。”
听着太叔易安的话语,身为大师兄的即墨走上前来,神情坚定地道。
“师父,墨儿知道您的想法,但请恕弟子难以从命。倘若弟子今日不顾及师父死活,独自带着师兄弟们逃跑,又如何对得起师父的养育教化大恩?又如何面对这背后的天下苍生?”
其他弟子闻言也面色坚定。
师父不走,他们就也不会走。
望着自己这大徒弟,太叔易安那叫一个无力啊。
让你走你就走呗,非要和我这老家伙一起送人头?
“难道,你要忤逆师命吗?”
“弟子不敢。”即墨赶忙躬身道,古滇天下,最重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然他是不敢也不会忤逆师命的,但也正因为清楚师父对自己的恩情,所以他也不愿意丢下师父离开。
“那你还不带着你的师兄弟们退下?”
望着自己的师父,即墨再次躬身道。
“若是要用师父的死来留住徒儿这尊师之名,那弟子宁可背负那忤逆师门的骂名,也要护得师父周全!”
“竖子!就算你不为你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师弟们,还有师门考虑考虑吧。还是说你想让大家一起陪葬吗?如果你再不听命,那,那为师便将你逐出师门,从今往后你我也就再无任何瓜葛!”
闻言,即墨有些动容,但看了一眼身后同样没有退缩的师弟们。他还是没有退后一步,就这么坚定地望着师父。
只要护得师父周全,就算自己被逐出师门也没关系。
太叔易安见即墨迟迟没有动静,又望了一眼他身后同样没有退后的其他徒弟,一时间是既生气又欣慰,只是,这是他们这些老家伙遗留下来的问题,不该交由这群小家伙来解决。
况且,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自己却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了,这么多年来,每每想到自己故去的老友和师门,他总是痛心疾首,常常觉得自己该死。
他看似是幸运的,有机会活下来,实则,里面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就像是一个被诅咒了的人,自己死不了,可自己身边最在意的人却为早早离自己而去。
为了让这群小家伙活下去,他还是狠下心来,趁即墨不注意,抽出手中宝剑,以死相逼。
“师父不可!”众弟子一起出声道。
“尔等用心为师皆以知晓,但若是还不退下,今日为师唯有一死!”
“大师兄,你就听师父的吧,难道非要师父死在我们面前吗?况且师父那么厉害,区区异兽又能奈师父何?”
一众弟子附声道,他们也不愿师父有事,也想同师父共同进退。
但他们可太熟悉自己师父的脾气了,他们知道如果再不听师父的话,那么这位师父还真有可能直接死在他们面前。
此刻面对着一众师兄弟和眼前以死相逼的师父,即墨也只能无奈点了点头,面向一众师兄弟道。
“空明谷全体弟子听令,遵师命,速速后退。”
在所有弟子都退后五里之后,太叔易安终于放下剑来,为了防止有弟子上前,他毅然又设下了一道结界。
然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众弟子,直接跃入了镇压着任兴的湖中。
这次,该结束了……
师父,师兄们,小师弟来了……
你们等等我,我这便来寻你们了……
在他跃入池中的瞬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那池中的所谓怪物也停止了挣扎。
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那异兽便不见了踪影,而太叔易安也在眨眼间化作了一位沧桑老者。
以身度化,用自己的生机为代价,彻底让异兽消失,这也是太叔易安多年研究下来才终于悟出的方法。
只是,任兴这一异兽真的能够彻底消失吗?
池边的曼珠沙华开了,远处传来阵阵鸟鸣,一切似乎都已恢复了正常,只是当初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也已经不再年少了。
太叔易安心里十分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早在200年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如今,他也算对得起曾经的故人们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徒弟,听着众人的呼喊,回忆里的故人渐渐清晰,他微笑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