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哲对着天空挥了挥手,轻声道:“等我。”于是便同安阳回去了。
此刻的即墨痛苦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灵力也不受控制德不停涌动着。即墨似乎是中毒了,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痛苦的表情挂在脸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着抽搐着,他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发出难以忍受的呻吟声。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神情呆滞,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旁边的将士惊恐地看着他,无助地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在喊对着上苍祈福,有人在尽力帮助他缓解痛苦,但是能让修士都痛苦的毒药又岂是他们能救治的呢?即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再也无法起来。他在痛苦中挣扎着,却似乎找不到任何救赎的希望。
即墨在意识到自己中毒之后,便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所在,他开始用自身修为压制着毒性,阻止毒性蔓延,更防止自己陷入魔道。他吃力起身,闭目静坐,集中精神,调动着体内的元气,尽全力控制住毒性的扩散,不让其伤及心神。但他的面容仍然痛苦不已,但为了天下,他还是拼命地压制着。
“师兄!对不起,都怪我太冲动了。”刚刚在营帐外便知晓了师兄回来后的情况,本来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看到师兄痛苦的样子时,他还是愧疚不已。
也许,如果自己当时不要冲动,师兄便也不必承受如此大的痛苦了吧。
听到师弟的声音,即墨还是缓缓睁开眼,用力挤出一抹笑意,“臭小子,哭啥哭,我还没死呢,我是你师兄,师父不在了,身为师兄我就该好好保护你,既然知道了自己这次的错误,下次就不要再犯了就行,你也不要担心我,你师兄这么多年可还没输过呢!区区毒药,又怎么可能伤的到我呢?”
安阳依旧自责不已,一旁默默注视的李松哲却突然开口,“安阳,你先出去,你师兄的毒,我有办法,不过不能有人观看。”
“真的?将军有办法帮师兄解毒?”
“自然有办法。”
闻言,安阳大喜不已,只有即墨一脸担忧,但见安阳在场,也并未多言。
于是,在李松哲送走安阳以后,又让即墨布置了一个小结界。
“将军,您的时间不多了?”
李松哲闻言看了即墨一眼,这才笑道:“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那安阳他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也隐藏得很好,他应该不知道。”
“您和师弟的关系那般好,您不打算和他好好道个别吗?”
“不了,那臭小子太念旧,我怕自己到死也不得安宁。”尽管嘴上很嫌弃,但李松哲的眼底的不舍还是溢于言表。
虽然他也想和那个忘年之交好好道个别,可他知道,安阳是个念旧的人会舍不得,会想办法救自己,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回天乏术了。
哎,这世间,念旧的人往往最是痛苦,记忆里一切终会改变,记忆的美好往往会同眼前的残酷现实一起慢慢地将念旧的人杀死,念旧的人大多喜欢用酒精来逃避现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在回忆里还是活在现实里。他们往往也是难以接受分别的,李松哲清楚,安阳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
即墨也并未多言,他也清楚将军与师弟之间的情义,他也理解将军此刻的煎熬。
“你也是,不说我了,倒是你的毒,让我试试看吧。”
“此法可会伤及将军,如果会的话,请让即墨自生自灭吧。”
“你既然也知道我的大限将至,还管这个,当真是无趣。”
“可是……”
李松哲见即墨还要多说,随手一挥便让他短暂睡去。
“希望有用吧。”李松哲自语道,话落,他正襟危坐,掐法引诀,旋即,李松哲的身上逐渐布满金光,他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得有些透明,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坐着的李松哲突然缓缓升起,散发出一股强大而庄严的气息,那金光也顺着他的手指慢慢朝着即墨而去。
在接触到即墨的一瞬间,生出一股耀眼的白光,白光散去,李松哲吐出一大口血来,而即墨体内的毒性似乎也得到了压制。
“该死,还是只能压制吗?”李松哲颇为不甘道。
此时,即墨也渐渐醒来。
“多谢将军救治。”
“我也没能帮你解毒,但暂时帮你压制住了,不过你以后起码不会毒发生亡了。”
“将军你……”即墨这才注意到了李松哲愈发老去的容颜和他身前的血迹。
“打住打住,我想一个人出去看看,不要来打扰我。”就这样,李松哲头也不回得离开了,他并不愿听即墨的感谢,修行者,读书人的弯弯绕绕,他向来不喜,在大限到来之前,他只想在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就这样,李松哲独自一人坐在了城墙之上,少年从军,在这里遇见了爱人,中年平叛,在这里保住了国家,却永远失去此生挚爱,晚年将去,还是在这里回忆着曾经,迎接着死亡。他就这样坐在城墙上,眺望着漆黑的星空,星星点点,如同那些往事在他心中闪烁。他回想起曾经的战争,曾经的荣耀与辉煌,曾经的兄弟和敌人,这些不舍都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鬓发斑白,皱纹爬满了他坚毅的面庞。身后是无数次的战斗和胜利,是他一路走来的坎坷和风雨,是他为国家和人民所付出的一切。李松哲感受到了死亡的呼唤,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但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安然地坐在城墙上,凝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光,心中平静而从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这样,在那片寂静的夜空下,李松哲闭上双眼,他回忆着一生的征战与奉献,回忆着妻子的模样,他深深地呼吸着夜晚的清寂,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或许对于他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又一次归于宁静的旅程。
至少那里还有自己的嫣儿在等自己。
“嫣儿,等我!”
话落,老者的左手缓缓垂落,右手依然紧紧握着那枚鸳鸯玉牌,这也是这世间他最在乎的东西了。
此时已是凡尘的冬日,李松哲离世后不久,天空也莫名笼罩起了一层沉重的乌云,星星被遮挡,月亮也显得苍白无光。一阵寒风掠过,树叶被呼啸的不停摇曳,发出凄厉的声音,雪花悄然飘落,铺洒在大地上,覆盖了树梢和草丛,将一切都映衬得银装素裹。
寒风刺骨,寂静中透露着一丝孤寂和哀伤。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为李松哲的离去而黯然神伤。
“将军,将军,下雪了,我们回去吧。”一名老兵登上城墙,对着李松哲说道。
见将军迟迟没有回应,他担忧地探了探李松哲的鼻息,他下意识地跪下,平日里连流血都不落泪的男儿,此刻竟痛哭不止。
“属下恭送将军上路!”
同时,军中许多人见将军没有回来,都自发地寻找起来。直到他们看到城墙上坐着的人和此刻早已跪在城墙下的几名老兵,顿时一股不安的想法生了出来。
带着最后的侥幸,对着一名跪着的老兵询问道:“你们为何跪在此处?”
老兵又抹了抹眼泪,“将……将军去了。”
闻言,一众兵卒纷纷泪落,跪伏于地,李松哲多年以来一直都很有威望,对待下属也极好,从不以权压人,甚至时常自掏腰包救济民众,在这偏僻恶寒的边疆阵地,却因一位将军多了几分温暖。
可如今昔日那位总为他人考虑的将军却一声不吭的走了,从军营中出来最饮也在军营中离开,不过,李松哲确实乃真将军也,一生为国为民,位居高位却能不忘初心,到死他还在牵挂着自己的国家,当真乃忠义世家!
“哭什么哭,一个个的,将军他只是累了,大家都不要哭了,不要吵到将军了。你们也先回去睡觉吧,我陪陪他就行了。”就在众人的哭声中,安阳对着众人道。
他到底是了解李松哲的,知道他是一个喜好安静的人,他既然选择了默默离开,就说明他不愿意大家为他分心,而安阳身为两个王八蛋中的一个,自然是该替这“老王八蛋”处理好后事,稳定住军心的。
众人闻言,自然也明白,虽有不愿,也明白大敌当前,分得清孰轻孰重,若是将军还在,自然也不愿他们为自己分心。就这样,众人也各自回了营中。
见众人走后,安阳这才取出酒来,先倒了一杯酒给李松哲,然后又倒了一杯酒给自己。
“你这老王八蛋,走了也不告诉我,还好小爷机灵,不然又让你这家伙给跑了,你也是,外面这么冷,自己多少岁没点数?你是武修也不能这么搞啊,看吧,没抗住,还是……”死了吧三个字,安阳还是没说出口来,一想起昔日种种,又看到面前的尸体,他还是忍不住的哽咽起来。
“老王八蛋,你说你走了,我又能找谁去喝酒呢?还有莫霖,咱们的弟子也还在等我们呢,你这老家伙儿怎么就先走了呢?”
安阳再次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算了,喝酒喝酒,老家伙儿,慢点走,天气冷了,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多穿点,有空来看看我,就算把我带下去都行,以后啊,就将你葬在空明谷吧,以后要是我想你了我还能去找你喝喝酒,就这样说好了,今晚,我陪陪你,明天你先回家,好好……好好休息,啊,知道了吗?”
就这样,军营中整晚都看得见,城楼上有两个人,一老一小,他们就这样坐了一夜,说了一夜。
这雪,也下了一夜……
前路漫漫,请君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