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他以为自己会挨上几刀时,却不想想象中的刀并未刺来,他这才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的猴子却只是拿起了一旁女孩的包,接着又把手伸到了匪徒面前。
地上的匪徒望着猴子,确实有些疑惑,但还是试探性地将手递了出去,当两人的手接触的一瞬间,猴子紧紧握住了匪徒的手,然后用力将他给拉了起来,
四目相对,匪徒依旧有些不明所以,而猴子则默默递给了匪徒一支烟,然后又为他点燃。
匪徒接过烟,看着猴子,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少年为何要对他表示仁慈?他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为什么?”匪徒不解的问道。
“什么为什么?”猴子站在一旁放松地吸着烟,并未反应过来匪徒的问题。
“你为什么还愿意相信我?”这么多年来,一个饱经人世苦难的人,早就习惯了人们的恶语相向,却从未想过还有人会相信自己。
毕竟,自己可是个克死家人的不祥啊!
毕竟,自己可是个人人喊打,人人都觉得自己该死的劳改犯啊!
“喔?你说这个啊,我只是觉得你该是正正常常的人罢了,要知道,从前有一个古怪的小老头常常跟我说,人与人之间,无论何时都该有相互的,最为基本的尊重,哪怕对别人来说你也许是个恶人,可我知道,你并不坏。”猴子面向匪徒,一脸严肃道,因为他在与对方交手时就发现了,对方虽然佯攻自己的要害,但却又总会在要伤到自己要害时突然改变轨迹。
也就是说,眼前的匪徒留手了,不然自己打不过他。
再次被人当成正常人,再次拥有人的身份,这不禁化解了匪徒这么多年来的所有怨恨。
明明就是一句在正常不过的称呼,可出狱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人给过他。
明明他只想活着,只想像一个人一样的活着,可谁又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呢?
难道他没努力过?
“你不怕我突然对你下手吗?”匪徒的心门逐渐打开,他还是问了少年最后一个问题。
“你会吗?”少年望着匪徒的眼睛,微笑着问道。
是啊,他不会。
若是他的心是坏的,他也许也成为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了。
他望着微笑的少年,同样发自肺腑的笑了。
他多年来的怨恨也化作了尘烟,或许还是自己太在乎世人的眼光了罢,所以前半生庸庸碌碌,尽数坎坷,只是他忘了,人生是自己的,只要自己真正快乐就够了。若是活在世俗的偏见里,那一生无论多成功都有人恶心你,倒不如小气一些,就活好自己就行了,哪怕人人喊打,臭名昭着,只要没有违背良心,对得起国家不就行了嘛,何必终日苦痛,在世人的偏见中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想清楚这些,往日那所谓的恨意也消减了不少,他决定了,等过会儿警察来了,自己就去坦白自己的罪行。
“谢谢。”
猴子看了他一眼,“大叔啊,好好改造,等你出来,咱爷俩一起喝几杯。”
“好,有你这小子这句话就够了。”
不久,那个女孩和那对老夫妻也一起赶到了,又过了一会儿警察也到了。
男子走到女孩身前,郑重地跟她道了歉,女孩也原谅了他,毕竟,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冒险干这事呢。
警察将男子带上了警车,男子也很是配合,上车之前,他再次对着猴子鞠了一躬,感谢他让自己幡然醒悟。
后来男子进去之时,他的老狱警来了,两个半百的老人,谁也没有言语,老狱警拍了拍男子的肩,自然想得到男子这些年一定是受苦了,而男子则笑了笑,像是面对一位老友,“这么多年,你也老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再次相见。”
老狱警也望着男子,“是啊,咱们都老了,这次进去,好好改造,等你出来了,老兄弟亲自去接你。”
“好,一言为定。”男子笑了笑,转身便要回到那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等等,书郡,下次记得不要再回头看了。”
陈书郡的脚步微微顿住,眼中也有些湿润了,但还是没回头,也没做声。
直到监狱的大门再次关上,他才终于哭了……
而监狱外的老狱警也不由地哭了,多年来,他也早已将对方当做了好友,他一得知陈书郡再度入狱,便立马赶了过来,以好送一送老友,幸亏在他入狱前赶上了,不然也许这辈子都难见了。
“书郡,老兄弟等你回来。”老狱警望着紧闭的大门,久久地,凝望着。
“爸,我们该走了。”一个年近三十岁的女子催促道。
最后拗不过女儿的催促,老狱警再次望了一眼监狱后,这才上了车。
而他的女儿之所以这么急,则是因为今天也是她二叔的祭日。
——
白发老人和女孩也走到了猴子身前,女孩对猴子道了谢,先前与之攀谈的老人也慈祥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越看越是觉得喜欢,终究是军人出身的两位老人,自然明白猴子刚刚做法的可贵之处,要知道,如今能不顾自己安危,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何况还是一个能够宽恕他人,并感化他人的人呢?
这样的人若是从军入伍,上交给了国家,想来倒是极好的,只是,从军终究有风险,天晓得哪天会出个什么意外,这对经历过枪林弹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两位老人来说,也是在为清楚不过了。若是如此,自己的好心倒是害了男子,最终也就没有说出口来。
而猴子望着众人,渐渐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轻轻揉了揉眼,人们还来不及反应,猴子便在众人面前倒了下去。
待到反应过来后,众人赶忙上前查看,发现猴子已经有些休克了。在警察同志的有序组织下,一些人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另一些人则赶紧叫来了医生。几个懂急救的警察也跪在了猴子身边,为他做着简单的急救处理。很快,救护车赶到,人们纷纷自觉地让出来一条路来,在警车的护送下,猴子也被第一时间送往了医院。
猴子再度负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学校,罗福卿等一众校领导也在得知消息后立刻组织人员赶往了医院,尤其是罗福卿,更是着急的不行,毕竟猴子不仅仅是他的得意门生,而且更是自己好兄弟的遗孤。
是的,你没听错,猴子是一名孤儿,但是并未被他的父母遗弃,而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致使他成了孤儿,而之所以罗福卿如此在意他的安危,不仅仅是因为猴子的父母救了自己,更是因为他在心中早已将猴子视作了亲生骨肉。
“鹤荀啊,你可不能有事啊,要不然我罗福卿如何对得起你的爹娘啊……”
而当猴子宿舍里的几个弟兄接到消息后,也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
“我靠,以后不能让猴子单独行动了,这家伙是真虎,赤手空拳地就敢跟匪徒打斗,为了心中的正义,连命都不要了。”胖子望着几人感慨道。
“哎,不过这倒对得起安南第一正直的称号,以后恐怕猴子真的就是学弟学妹们中的男神了。”瘦子也望着窗外附和着,一个宿舍两位大神,这是不给他们留活路啊。
“怎么,羡慕了?你也去呗。”站神吸了吸手中的烟,便收拾东西便说道。
“得来吧,我没猴子那身手,除非鬼哥还差不多呢。”瘦子无奈摇了摇头,他倒也想,只是如果真这么容易,倒是又好了。
“等等,话说,你们谁告诉鬼哥了?”此时,安卫国才想起了烟鬼。
闻言,几人穿鞋的手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还有烟鬼呢。
可是,烟鬼又在哪里呢?
众人互相望着彼此,皆是一时没想到烟鬼此时会在哪里,突然,一束阳光蹿进了宿舍,望着地上的光,几人相视一笑,那货绝对在天台。
于是几人连忙向着天台赶去,胖子直接一脚踢开了关着的门。
烟鬼也不禁被巨大的声音吸引,回过头去不明所以地望着气喘吁吁的几人。
烟鬼喝了一口酒,又吸了一口烟,只是默默等待着喘个不停的几人开口。
“鬼……鬼哥,猴子……猴子出事了。”瘦子望着烟鬼,仍然有些喘地开口道。
话落,一道身影闪过,“我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玩意儿从我们眼前飞了过去。”
“好像是。”
“等等,鬼哥呢?”
就当几人反应过来时,烟鬼早已跑没了影,“你们四个别傻站着了,快点下来走了。”
安卫国四人:鬼哥牛逼!
于是,在安南大学内,只见五个男子像疯了一样的跑着,学生们还来不及看清五人的脸,这些家伙就已经跑没了影。
经过一番奔跑,他们终于来到了医院。
走进病房,只见两个白发老夫妻和一个少女正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猴子,几名校领导则站在床边了解着事件的经过,而猴子躺在床上,虽然意识恢复了,但脸色依旧苍白不已,额头上也还有些微微的汗珠。
望着猴子的伤情,瘦子担忧地上前询问道:“猴子,是不是很疼?”
还不等病床上的猴子回答,胖子就一个巴掌打在了瘦子手臂上,瘦子吃痛出声,“胖子,你要做什么?”
胖子也没回答瘦子的问题,只是同样对着瘦子问道,“疼吗?”
瘦子白了一眼胖子,“废话,我打你一拳试试?”
“知道,你还问猴子疼不疼?要不哥们捅你一刀试试?”
“卧槽,那个王八蛋打老子?”胖子和瘦子争执之际,背上皆是被人打了一下。
“猴子也是你们叫的?咱们以后得叫猴哥了。”站神对着二人道。
安卫国为了不影响猴子,于是便将三人拉了出去。这时,烟鬼才望着病床上的猴子问道:“猴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会不会觉得疼?”
猴子微微一笑,强忍疼痛地说道:“没事了,鬼哥,我这就是些皮外伤罢了,没大碍了。”
但是从他的眼神中,烟鬼还是看出了他的痛苦,但明白猴子的意思,自己也就没有多问,“那你好好休息,我们等你回来。”
“放心吧鬼哥,你们也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烟鬼和几个校领导也出了病房,此时病房内除了猴子就只剩下了先前的两个老人和女孩以及罗福卿。
而病房外,出来的几名校领导告诉安卫国几人,猴子在和歹徒搏斗时,不慎被对方用刀划伤了手臂和腿部,伤口比较深,需要进行缝合和包扎。
而且经过x光检查,猴子的腿部似乎还有骨折的迹象,目前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确定,然后又将整件事的详细经过告诉了几人,而几人虽然担心,但明白猴子现在需要静养,所以也和几名校领导一起离开了。
而病房内的罗福卿等人则默默坐在一旁,许久,那名女孩才再次对着罗福卿道歉道,显然是把他当成了猴子的父亲,不过,似乎也差不多了。
罗福卿望了望女孩,又望了望病床上的猴子,不由笑了起来。
哎,你还真别说,自己这儿子刚失恋就遇见了这个女孩,这不妥妥的缘分吗?这女娃娃看起来也大概在个十七八岁的样子,而猴子现在也二十一了,年龄也合适,又望了望女孩的谈吐和模样,若是真有可能,两人倒是实打实的般配,要不然,我偷偷帮帮忙?这样说不定还抱得上孙子……
就当罗福卿幻想之际,病床上的猴子轻轻咳了咳,“老头儿,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眼看自己的想法被看穿,罗福卿也讪讪笑了笑,“臭小子,看你说的,你叔我是那样的人吗?”
猴子依旧微笑着说道:“喔?是吗?”
罗福卿:你这臭小子,现成的媳妇摆在这儿,你也不中用啊……
此刻的少女自然也明白了两人话里的意思,不由地觉得有些害羞,脸上挂着一抹动人的粉红,直直蔓延到了耳根。
罗福卿这才想起了女孩,温柔地对着她说道:“小沈啊,那个叔叔这个人喜欢开玩笑哈,你别介意,至于鹤荀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了,何况又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真要谢,那以后就好好努力,叔希望能在安大的校园里见到你。”
“喂,老头儿,过分了,有这么招生的吗?”
罗福卿转过头白了猴子一眼,这小子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早日抱上孙子,呸呸呸,你的终身幸福考虑嘛。
女孩则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罗福卿望着女孩,越看越喜欢。
“病人家属麻烦都让一下,病人该检查了。”在护士的催促声中,众人这才离开了病房,女孩虽有不舍,但高考在即,学习不能落下,所以也在两位老人的陪同下离开了,只有罗福卿独自一人焦急地等待着。
空荡荡的走廊内,不时传出一阵哭声。
有的是最后的送别中的不舍与悲痛,有的则是新生的降生中的喜悦与欢迎。
生与死,永远的话题,围绕了我们的一生,有人在出生中倒向黑暗,也有人在死亡中拥抱光明。
就像是夕阳,落下的同时也在升起。
不少人害怕死亡,可当我们慢慢死亡的时候不也正在新生吗?
罗福卿在这哭声中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不时看看手表,每当有护士出来时,他都要上前询问,可他能做的只是等待。
虽然只是一个小手术,但人生来就容易为自己在意的人担心,明明才过去一分钟,却总觉得过去了一小时。
终于,在一阵孩子的哭声中,手术室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