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明,风儿轻,带着爱意相视的两人,都在朦胧中遗憾地侥幸着。
就这般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方才相视一笑,草地上的苏妙音凝望着这个让她变得疯狂的少年,坚定地缓缓向着她心中的少年而来,凤栖梧桐,在远处山林的几声鸟鸣中,常怀仁依旧静静地站在篝火旁,嘴角带着笑意。
少年少女的心缓缓靠近,那道一直将两人隔绝开来的的无形屏障,也开始变得薄弱。但,苏妙音只是走到常怀仁身边,两人慢慢坐下,风儿越发裹挟着些凉气,篝火也开始变得晃荡。
发丝在风中交织,星空下的夜色显得格外温柔。他们彼此间的距离在悄悄地缩短,又是一阵风儿拂过,苏妙音轻轻将头靠在了常怀仁的肩膀上,在斑驳的火光中,她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对方轻柔的呼吸。
一旁的常怀仁明显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一时竟忘了呼吸,他的身体微微僵住,心跳止不住地加速,但这次他并没有再次逃避,他也任由对方靠在自己肩上,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享受着夏夜的美好,人生中唯一的夏夜。
就在这时,苏妙音突然睁开双眼,伸出手轻轻地拨动着常怀仁身边的吉他,依旧无言,常怀仁望着对方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身手拿起了一旁的吉他,试了试音,确认没有问题后,手指轻轻扫过琴弦。
一段悠扬的旋律便从指尖流淌而出,伴着晚风吹遍了山野。伴随着旋律的进行,常怀仁温暖磁性的嗓音也缓缓响起,他的声音如同柔风拂过,带着丝丝暖意,直直闯入了少女的心中。
苏妙音再次闭上双眼,静静地倾听着,她感受着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那个夏夜,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夏夜。
宁静,美好,又总有着几分带着丝丝遗憾的朦胧的爱意。
萤火点点,繁星闪烁,苏妙音感受着夏夜的美好,随着少年的歌声,轻轻唱了起来。她的声音清澈而柔美,夏夜的星河晕开天际,无数的小生灵和声欢鸣,夜色在这一刻愈加醉人,篝火跃动在两人心间。
两人谁也未看谁,月下的影子化作一道,各自残缺的灵魂相互完美,夜的静谧,心的躁动,两人的歌声在天边回荡着,醉酒的星辰愈发柔和星星点点,交织缠绵,点点微光下,是两个相爱至深,却久久未能如愿的痴情人。
在阵阵乐声中,苏妙音缓缓睁开了双眼,深黑的眸光中满是少年的轮廓,她温柔地凝视着少年,没有言明的在意,全成了嘴角边不愿离去的笑意。
火光轻,虫儿鸣,像是星河入梦,晕染了四季的轮转,在情至深处时,少年转头望着身旁的佳人,目光交汇化作天河,决堤的爱意无需言说,望着彼此目光中的自己,一切流光倒退,千百年前是否也有一个少年迟迟来不及言说,多年后再度重逢,满心欢喜全成了见过夫人。
终究还是错过,不久少女病逝,偏偏生前执意葬于此山,旁人皆是不知其中缘由,只有那个曾经的少年明白少女的心意,初见之地,缘始之初,后少年请辞管家之位,执意前来守灵,日夜相伴,再不相离。
多年后后人知之,合葬此山,二人之事,相传千年。
夏夜漫漫,歌声交织,地下的少年紧紧握住少女的手,远望着远处的一人,躬身行礼,转身走进了往生门中。
一曲终了,蝉鸣声响起,夏夜的风也渐渐变得温柔了下来。在久久凝望的无言中,两人慢慢靠近,却在临门一脚时,猛然惊醒,两人皆是慌忙羞涩地转过身去。
慢慢地,夜色更深了,星光,月光和火光愈加柔和。少女再次轻轻将头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少年这次则勇敢地搂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青涩的爱恋愈发强烈,两颗心也在夜色柔柔中越来越近。
就在人即将打破壁垒之时,“妙音——妙音——”
靠在少年身上的少女慌忙起身,不舍地望着少年,少年心中虽同样不舍,但也知道对方的处境,微笑着望着少女,“妙音,去吧,谢谢你今晚陪我坐了这么久。”
苏妙音望了望身旁的少年,苏家大哥的呼喊声依旧响个不停,最终,少女望了少年一眼,转过身,“哎,我马上就来。”
而少年则背起地上的那把吉他,将篝火完全熄灭后,也走下了山。
“妙音,咱家可能出事了。”苏家大哥望着赶来的苏妙音着急地说道。
刚刚还在车中闭目养神的苏家大哥突然收到了苏德海打来的电话,于是慌忙前来寻找自己的妹妹。
“大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今晚出来时还好好的吗?”
苏家大哥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咱妈刚刚突然晕倒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你现在赶紧跟我上车,咱们马上去医院!”
两人上车后,“李叔,麻烦您这次开快一些,我担心母亲她万一出个什么意外。”
“交给我就好了,大少爷你也不必太担心,刚刚老爷不是已经把夫人送进医院了嘛,相信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没事的。”李管家启动了车子,向着医院赶去。
车后座上,苏妙音默默牵起了大哥的手,这是自打她回家以来,第一次见大哥这么着急,望着一脸担忧的大哥,苏妙音也不由惴惴不安了起来。
尽管她与自己的父母并不熟悉,但她感受得到母亲对她的在乎,虽然不清楚当年父亲不要自己时,母亲有没有阻拦,可无论怎样,自己终归是对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听闻母亲生病,为人子女的如何不担忧?
……
车子很快便到达了医院,管家将车子停好后,三人慌忙下了车,经过一路的询问,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急诊室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苏德海此刻,正焦急万分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一瞬间像是憔悴了不少。
昔日呼风唤雨的商界帝王,此刻竟显得如此可怜。或许苏德海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却一直是个真正的好丈夫,此刻的他正一遍遍地卑微地向着上苍祈祷着,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全部,来换妻子的平安。
一起走过低谷爬到高峰的人往往最是伉俪情深,苏德海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妻子,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三人。三人走近后,上前对着苏德海问起了苏母的情况,而苏德海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清楚。
此刻,医院的急诊室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医生和护士们穿梭于各个病床之间,忙着抢救每一个病人的生命。在这个忙碌的环境里,几名医护正专心地给一位危重病人进行抢救,而这位危重病人,正是苏德海的妻子。
“爸,我和妹妹出去时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会?”苏家大哥对着苏德海焦急地问道。
提起这个,苏德海的脸上扬起一种复杂的神情,在自己儿子的追问中,“哎,还不是是你弟弟那个混账东西!”
“老二?老二又怎么了?对了,老二人呢?”一听父亲提起自己的二弟,苏家大哥这才想起了自家那个不省心的二弟来。
苏德海抬头望向天花板,满脸的复杂心情,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刚刚在家,我和你母亲突然就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你二弟他……”苏德海突然停住,眼中的痛苦更甚,“说你二弟他疑似杀人,现在人已经被抓了……”
闻言,苏家大哥也踉跄地后退几步,若不是管家眼疾手快,估计苏家大哥如今已经摔倒在地了。
“不,不可能,老二虽说平日里顽劣了一些,但这小子从小心善,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还手,他怎么,怎么可能会杀人,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承安,我知道你着急,可是证据确凿,已经基本可以定罪了,倒是你们的母亲,哎……”
苏家大哥苏承安也渐渐冷静下来,无论二弟那边情况如何,起码现在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是他们的母亲,则生死未卜。
一家三人皆是焦急不已,却只能默默在外面等待。
这时,李管家则走到苏德海身边询问道:“老爷,你刚刚有没有办好手续。”
苏德海一拍脑门,“刚刚太急了,一时没有想起来。”
“那我现在就去办手续,争取尽快为夫人进行手术。”
“那好,麻烦你了。”
“老爷和夫人平日里待我不薄,这是我应该的。”
苏德海没有言语,感激地望了望李管家,同时从包里取出了身份证,一并交给了对方。李管家接过苏德海递来的身份证,立刻起身,奔向了手术室外的办公室,开始了为手术办理急需的手续工作。而苏德海三人,则只能在急诊室外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个开门的时刻都让他们的心揪得更紧。在他们心神不宁的等待中,管家匆匆返回了,手里拿着一叠需要苏德海签字的手术文件。
“夫人刚刚已经被转移到手术室了,听医生说,夫人的手术将在一个小时内进行,现在我已经帮您们准备好了手续,可以进去见她了。”管家递过了手中的那叠文件。
苏德海接过文件,快速翻看着,确认没有问题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他突然感到家的温暖离他如此近,但又那般远。他抬头看了看一旁兄妹二人,眼神中多了几抹愧疚。他没有言语,径自转身领着苏承安二人往手术室走去,而李管家则在一旁默默地跟随着。
终于到了手术室门口,在几人焦急的心情中,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一股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在手术室里,苏母躺在手术台上,面色苍白,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旁的医生和护士正在为她做着手术前的准备。
兄妹二人看到母亲的状态,心中更加焦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苏德海则眉头紧锁,看着手术台上的妻子,眼神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和心痛。他知道,妻子这次病倒与自己在教育上的疏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紧紧抓住妻子的手,尽管妻子还处于昏迷状态,但他还是想告诉妻子,一定要好好的,无论怎样,他都会一如这么多年一样陪着她。
此刻的苏德海,不再是往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商界王者,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希望妻子平安的丈夫。
李管家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着实难受。自家老爷和夫人这些年对自己就如同家人一样,这么多年,他也深知两人的恩爱,毫不夸张地说,要是夫人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这个家可真的就得散了。
“病人家属都请出去,我们要为病人进行手术了。”
众人被护士赶出了手术室,望着缓缓关闭的手术室大门,苏德海险些就要摔倒,多亏了还有李管家扶着,在李管家的搀扶中,苏德海坐在了一旁的等候椅上,焦急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而在手术室内,医生和护士们正忙碌着进行手术。所有人的精神全都高度集中,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手术需要多长时间能完成?”望着手术室内出来的护士,李管家忍不住上前问道。
护士抬头看了眼手术时间表,沉声回答:“预计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三个小时,在等待的家人们的心中犹如三个世纪般漫长。苏母现在生死未卜,而苏德海他们几人,则只能用焦急的等待和默默的祈祷,来恳求苏母能够平安。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们不停地在手术室门外踱步,一遍又一遍。
可时间却漫长无比,时钟的指针半天才动一下。
……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三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过去,手术室的门再次慢慢地打开。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谁都没有言语。
这时,医生也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喜悦。“你们可以放心了,病人的手术非常成功!”
苏德海的眼中顿时泪光闪动,心中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他拉着医生的手,一遍遍地道着谢。
“我们已经把她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了,现在还需要时间来观察和恢复,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以病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应该很快就可以移出重症监护室了。”医生对着苏德海几人叮嘱着,“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病人了。”
听了医生的话,苏德海脸上的紧张和担忧也渐渐地舒展开来,他再次感激地对医生道谢,然后在李管家的搀扶下带着苏承安兄妹二人走向了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