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夜之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全国上下,据不完全统计,死亡人数已经过万,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轻人,甚至是青少年。
一群老专家们坐在一起,却是吵个不停。
一方认为学生患心理问题的人数大幅上升,归根结底就是学习压力太大,这就说明,有问题,得改变,身为教育领域的专家,他们有必要对教育进行改革,如果依旧视而不见,那么,他们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同胞呢?
生育率降低,严重老龄化,结婚率下降,离婚率上升,意外死亡率增加……
那么,他们将来都会成为后人口中的罪人,这不仅是社会问题,更是民生问题。
一切社会问题的根源都在于民生问题,身为专家,他们得对得起人民!
另外一方则认为,现在的青少年还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要求加强挫折教育。
这本身确实有用,但是在家长实行中会理解错误,直接变成挫折打压式教育,这样不仅不能缓解,而且还会恶化,很多时候,苦难其实是压不倒人的,真正将人逼到绝境的是孤独无助。
千百年来,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让多少人白遭了多少罪?
苦难本身什么时候也值得歌颂了?
你我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结果就只是为了吃苦?
苦难要是真出人才,那么现在就不会有焦虑,不会有抑郁,更不会有一年三十万的灵魂!
人要靠苦难磨炼意志是不假,但绝对不是苦难出人才。
不然,贫穷的家,好赌的爸,有病的妈,还有一个上学的弟,你说这样还不够苦吗?可结果呢?
于是,一时间,双方人马谁也不服谁,纷纷说着对方方法的问题。
而安南军区中,经过一夜的商讨,最终依旧没有决定出如何跟京城汇报情况。
安南省的省长默默在角落里吸着烟,其他人也依旧没有言语,王思源望着众人这副模样,心中也是颇为气愤。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有功了那是一个争着一个地汇报,眼下有问题了,却忘了安南上百万人口的死活,一个个恨不得躲得老远。
他望了望角落里的省长,“老张,你是省长,要不……”
王思源话还没说完,角落中的男子偏装作腹痛的模样,一边收好钢笔和记事簿,一边愧疚道:“哎哟,老哥几个,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这这两天怕是吃坏东西了,我得先走一趟,见谅,见谅。”
望着走出会议室的省长,王思源那叫一个气啊,你好歹也是国家和人民选出来的省长,结果一出事,你就逃避?
王思源又望了望其他几个人,其他人见对方望向自己,纷纷将头转到一边,王思源见众人这般模样,重重地将自己的搪瓷水杯砸在桌子上,“好啊,你们就是这样给人民谋福的?你们还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啊,一个个都忘了自己办公室里那沉甸甸的五个大字了吗?为人民服务就是遇到点事情就搁这儿装沉默?”
几人挨训后,依旧沉默,“你们一个个都不会说话了吗?现在我们的人民需要我们了,你们沉默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众人依旧沉默,没人会去触那个霉头,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谁也不得罪。
王思源望着这些虚伪的人,无奈一笑,“你们都走吧,安南这边的情况,我会跟上面汇报的。”
众人闻言,依旧没有动静。
“一个个都给老子滚蛋!”王思源望着这些家伙,大声喝骂道,他现在望着几人就觉得来气。
一群人见对方驱赶,这才悻悻离去,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小伙似乎还要争辩两句,但却被其他几人拉走了。
“前辈,你们松手,我倒是想问问他,他那么好,一口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早干嘛去了?现在怎么好意思来训斥我们?不见的我们就怎么样了吧?哪个人敢说自己没有私心?真当我们当官就是为了给人家无偿服务的?没有权势,没有方便,又有几个人愿意来当冤大头?”
“后生,我劝你以后最好不要说这些话,不然你小子路就真的走窄了,有些话,有些事,终究只能埋在心里,不能摆在明面上,不然,事情闹大了,谁也不好过,咱们为官者,还是得学会装傻充楞,凡事终归也得忍让三分,起码在上级面前,咱们得老实一些,至于下层,适当就行,龙国历史无论怎么变换,龙国老百姓都怕当官的,官印一盖,那个敢反抗?一纸文书的事,要禁什么就禁什么,谁管你原因?看你不顺眼,或是你知道的太多,你都得吃亏。后生,好好学吧,为官之道,可真是门大学问呢。”
年长一些的男子搂住年轻男子的肩,边说边走。
安南军区会议室中,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王思源一人,望着墙上沉甸甸的五个金色大字,他回到桌前,拨通了那些人都不敢打的电话。
在将安南这边的情况汇报完后,他虚脱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大雪,莫名想起了那位受人爱戴的先生,要是他老人家还在,又该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
从前身为先生身边的警卫员的年轻人,如今也早已成了个小老头,每每想起,他就觉得莫名难受,怎么就走了呢?
王思源望着窗外的雪,他想起了先生的诗,更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想起了当年的老兄弟。
只是,那般雪景,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如今大雪漫天,可王思源看到的却是受苦的人民,有时候,他是真恨自己的无能啊。
而京城,各地情况早已查清,所有人都在等待对方主动。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全国上下,竟只有一些军区的老同志来汇报情况,一个个的当真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啊。
于是,一众高层先是在一起商量出了具体的抗灾政策,继而又是一系列的处罚通告,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群家伙竟还想着隐瞒,莫不是觉得自己该退休了?
尤其是第一决定人,他可是时常记得先辈的嘱托的,要不是想着,偶尔也得体谅一下老兄弟们的不容易,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些年来这么操心了。
这是,如今看来,还是不能太过于心慈手软啊,人民是国家底线,一旦涉及到损害人民的事,那就可以考虑下辈子了。
如今的各种成就,可是离不开每一位百姓的,他们都是真正值得被感谢的人,可不是这群肮脏的,下流的,令人作呕的蛀虫苍蝇能比得上的。
于是,几天中,陆陆续续又有不少高官下马,令人震惊的是,个个都是大案,抓起一个,又能扯出一堆,当时也是极为让人痛心疾首的。
他少年立志,将来一定要报效国家,后入官场,更是日日自省,效仿先贤,走进基层,亲自去体验广大群众的生活,后众望所归,成为最高决定人后,更是不忘初心,结果他是苦于不能让人民过得更好,下面则欺上瞒下,官官相护,想尽法子吸底层的血,这不纯纯捣蛋吗?
高层望着自己曾经的老兄弟们,没有言语,望着窗外依旧还在下的大雪,不由地反思起来。
如果说了解这些官员和这次死亡的人数之前,他还会顾念往日这些人的功劳,那么,现在知晓了一切后,他觉得这些国家的害虫,就是杀一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愤。
这场古怪不已的大雪,莫非是天也震怒了吗?
也有不少地方记载过和神明现世有关的传说,之前他是不屑的,但如今,这场诡异的雪,连气象部门之前都没能及时预测到,来得确实有些过于诡异了。
除了上古传说,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徐福生家中,老爷子照例起了个大早,见女儿徐允之竟在厨房弄早餐,竟还有些意外。
往日里的这个时候,恐怕女儿早已上班去了,怎么今日竟还没有去?又看了看还在下个不停的雪,又突然明白了。
老爷子望着厨房内女儿笨手笨脚的样子,无奈一笑,走上前,“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啊,你说要是哪天你妈想我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徐允之察觉到父亲上前,像个小女孩一般搂住父亲,“这不,还有您嘛,我妈说了,叫你不用急着去找她,再说了,你就忍心你女儿一个人独自留在世上受苦啊?”
人之过半百,乃至老矣,父母若还尚在,实为一生之福矣。
起码父母在,耄耋尚为宝。
徐福生望着撒娇的女儿,“我要是舍得,早就走了,你妈都走了二十多年了,我都还在,不就是放心不下你,不然,老家伙早就该走了,平日里和我下棋的老许,前不久也走了,也不晓得咱啥时候就走了,以前是爸太宠着你了,以后你必须学会照顾自己,这样,你爸才能放心。”
徐允之望了望父亲,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徐福生明白女儿心中的难过,轻轻叹了口气,“丫头啊,爸知道你难过,舍不得爸,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死更替,谁也逃不掉,你爸我活了快九十年了,老家伙也知足了,就算哪天老家伙真的不在了,你也不能哭,以后这个家就该你扛了,老家伙一辈子光明磊落,这样也就够了,咱家人,没一个给家里丢人的,都是好样的。”
徐允之望着年迈的父亲,还是落下泪来,徐福生安慰着女儿,却也同样难过,他又何尝不想一直陪着女儿呢?只是,终究是不可能的。
同大多数人相比,他活得已经够久了,人终归还是要学会知足的。
拥着父亲哭了一会儿,徐允之这才停住了哭声,徐福生望着头发都已经有些花白了的女儿,轻轻擦干了女儿的眼泪。
这么多年,女儿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尽管对方也已经头发花白,但徐福生还是觉得女儿还是一个小女孩。
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脸,从胸口的衣兜里取出一个奶糖,递给了女儿,却也没有言语。
徐允之接过奶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记忆中,自己小时候哭的时候,父亲也总是会突然变出个奶糖来给自己,虽然当初的牌子已经买不到了,但如今望着父亲递来的奶糖。
一如从前,她剥开,递给了徐福生,老爷子先是愣了愣,然后张开嘴,又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剥好,喂给了徐允之。
厨房内的父女二人感受着奶糖的香甜,相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笑了。
身在国外的苏妙音不知道此时故乡的变化,也不知道苏承司已经死了,她一边努力学习,一边思念着自己的家人,以及那个少年。
而李管家则依旧默默陪在她身边,按照苏德海的指示,不时教授苏妙音一些和公司管理有关的知识。
远在安南小村落的常怀仁几次在人群中寻找苏妙音,却都没能发现对方的身影。
但他起初也只以为是彼此都没能注意到,直到高考成绩下来后,成功考上大学的穷小子,下意识地想要告诉对方,当他按照记忆来到苏妙音从前的家里后,却被邻居告知,对方早就搬走了。
后来,少年又找到老师,更是得知,对方连高考都没来,好几个瞬间,少年都差点落泪。
他重新来到当初初见时的树下,望着大雪,他自嘲一笑。
是啊,人家和自己怎么会是一路人呢?
月光只是在经过自己照亮了自己一下,自己又怎么可以认为月亮就是自己的呢?
冥冥之中,明知不可,偏偏不舍,大雪漫天,恋都没恋的少年,心中莫名涌出了一股失恋感。
原来,心痛到极致不会哭,会笑……
他在雪中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有人喊他,他才终于起身,顺着声音跑去。来人见找到了少年,慌忙拉着他朝家赶去。
望着满脸高兴的班主任,少年一脸懵圈,“老师,是不是我家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