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鬼门关后便是恶狗岭,金鸡山,迷魂殿,忘川河,阎王殿,鬼界堡。
说法各式各样,不过头七魂魄回家这事儿是不会有错的,有的是魂魄回来,有的是魂魄化作小动物回来。
一般来说,所有东西准备就绪以后,家里人都会在门口洒下些面粉,第二日醒来就去面粉上看看,之前听说有看见小猫爪的,还有说看见虎爪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到底如何也就无所谓了。
王哥王嫂平时和我家的关系好,所以过来帮我一起张罗,说要陪着我送爷爷最后一程。
仪式不做,但是不能少的东西也得弄了。
我们早早把需要的东西准备了出来,什么金山银山,烧纸元宝。
供桌弄好以后,又把饺子包了出来,爷爷今年80岁,一共是82个饺子。
煮熟以后天上扔一个,地上扔一个。
把东西都准备好以后凤七爷开口道:
“晚上是回魂夜。有的老人魂魄会回来,有的会化作动物的样子回来看看,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就说点儿什么,只是别和老人对话,一旦要开口,就自己闭上眼睛低着头说,莫要惊扰亡魂,我在这里怕扰了亡灵,便先回去,过了今日再回来你身边。”
我点点头,凤凰毕竟是凤凰,哪怕此刻能力不及从前的万分之一,依旧能震慑魂魄。
凤七爷便扑腾着翅膀离开了。
到了午夜十二点,我到园子里烧了纸,在门口撒了面粉以后便回到房间等爷爷,心里想着按照这几天的经验来说,我应该是能看见爷爷的。
左等右等,眼看再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爷爷的魂魄并没有回来…
王哥和王嫂聊着天,说着我爷爷是个多好的人…
就在我等得心焦的时候,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妖娆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站在那里有些紧张,这里不是普通的住家,而是墓园员工宿舍区,是在墓园的深处…
并且爷爷去世这事儿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不应该有人来祭拜啊。
再者如今半夜三更…
在朦胧的月色下,她身着一袭深红色的旗袍,那旗袍的绸缎宛如凝固的血液,光滑且泛着微光,紧贴着她的曲线,旗袍的开叉处,隐约露出她雪白的大腿。
她挽着发髻,半面被黑色纹身覆盖,那纹身似是一幅古老的图腾,错综复杂,看上去十分诡异。
她走进灵堂,每一步都走得轻盈,目光在灵堂内扫过,最终落在供桌上的遗像上。
这时王哥也皱起了眉,挡在我与女人的中间,把我和这个女人阻隔开来,谨慎的说道:
“你是谁?”
她微微低头,轻声道:
“故人而已,我是来祭拜老爷子的。”
说完,她没有管我们,在香案前轻轻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祭拜着。
哥看她没什么异样,才转身回到王嫂身边。
此刻我却已经觉得大脑宕机,刚刚她走过面粉,可是面粉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低头在那里念叨着什么,祭拜完毕,缓缓起身,再次扫视了一眼灵堂,看向我冷冷的问道:
“老爷子什么都没留下么?”
听着这女人的问话,我只觉得整个人有些血气上涌,恍然想起爷爷信里说的话,连忙摇头说道:
“没有,你…你是什么人?我从没见过你。”
我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不一般,她来肯定不是为了祭拜。
“你说谎,把钥匙交出来!”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脸就像是破败的墙皮,和着血肉唰唰的掉了许多下来。
似乎看我被吓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露出森森白牙,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旗袍的猩红变得鲜艳刺眼。
纹身在脸上蠕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
头发飘散,在空气中舞动。
她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声音刺耳而诡异,让整个灵堂都仿佛被她的笑声震得颤抖起来。
笑声过后,她恶狠狠的看着我,脖子拧成了一个奇怪诡异的弧度,嘴角滴答着血,头倒着看向我说道:
“把钥匙…交出来…”
爷爷的手段厉害,他若是还活着肯定有办法护我,但是现在…
我站在原地,身体仿佛被冰冷的恐惧冻结,眼看着那个女鬼伸出了苍白而细长的爪子,朝我猛地袭来。
那鼻子眼睛分明还是人类模样,却让我心生恐惧,动不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王嫂的身影突然挡在了我身前。
她虽然平时看着沉默寡言,但此刻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她伸出双手稳稳地抓住了女鬼的爪子。
鬼爪尖锐冰冷,红指甲长得老长还渗着丝丝血气,但碰到王嫂的手时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挡,无法再前进分毫。
与此同时,王哥从腰间掏出一张泛黄的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散!”
随着他的咒语声,符咒上逐渐泛起金色的光芒。
猛地一挥手臂,符咒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女鬼面门而去。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在金光中颤抖起来,
在他们两个合力对抗下,女鬼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院落一下子恢复了平静,王哥连忙用手往自己衣服上蹭蹭,好似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然后小心的揉了揉王嫂的手腕说道:
“很久没有动手了,吃得消么?你看看都青了,一会儿得用黄酒糯米敷一下。”
王嫂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咽了咽口水…
这两个不是一般人啊。
王嫂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抚着我的后背让我别害怕,这时候我才想明白一个道理,在这里天天接触墓地骨灰的哪有普通人呢。
爷爷就不是普通人,王哥和王嫂也不是。
也别这么说。
我就是那个最普通的。
“你别惊讶,我和你嫂子啊,一个是道士,一个是二皮匠的后人。”
我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半天才嗯了一声…
道士这个职业不稀奇,现在哪里没有道观,哪个道观里没有两个道士?结婚也不是稀奇事儿。
只是会用符箓的道士可不多。
二皮匠的后人更是少之又少,砍头这刑法已经是消失近百年了。
这二皮匠是缝人头的活计。
一般会有一个小小的店面在菜市口,这边砍了头以后,犯人的家人就会找二皮匠,在夜里把身体和头缝合在一起。
我这时候也就明白过来,王嫂的针线活儿为什么那么好。
我刚来这里没几年,王哥王嫂就来了,有时候衣服破了爷爷补得不好,王嫂就会拿过来帮我补,补完以后就像新的似的…
想到这里不自觉后背有些发凉,好似有什么东西扎了我的脖子似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