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事成后立即病发,连让他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这是云子猗昏迷前,脑海中飘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下别说宁昭回和纪览,连吕云义都慌了神,匆匆上前,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来!”宁昭回先嘱咐了身边人一句,将云子猗抱起来,边往营帐里走,边回答吕云义的话,“先生的心疾又发作了。”
“云先生的病这么严重?”吕云义没撞见过云子猗病发时的模样,虽然知道他身体不好,却也没想到虚弱到这般程度。
“唉。”纪览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可不是嘛,病发严重些就会昏迷,原本看着这阵子一直没有昏迷过,我还以为先生的身体有好转了……”
“哪有那么容易。”宁昭回将云子猗放在床榻上,帮他脱下染血的外衣和鞋袜,神色沉重。
他日日和云子猗在一起,也日日听着大夫的诊断,自然对云子猗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
却也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个人一点一点虚弱下去。
云子猗此次病发,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严重的一次。
这一昏迷就足有月余,再醒来时,都已经回到了安州城中。
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许久未见的谢明河。
“我……”云子猗刚想试着开口,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儿力气,哪怕只是发出声音都有些勉强。
谢明河怔了一瞬,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而后蓦地睁大了眼,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试着想要开口,可泪水却先话语一步落了下来。
原本他们听大夫说,云子猗如今的状况若是一个月之内醒不过来,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此时距云子猗昏迷已过了足足四十天,虽然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希望,日日守着,心却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凉了下来。
却没想到,云子猗竟又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
谢明河几乎要以为这是他在做梦了。
“你醒了……”谢明河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是跌坐在地,踌躇着伸出手握住云子猗的手,感受到对方切实的温度后,才缓慢地勾起一点笑意,“真的醒了……太好了……”
“怎么了吗?”云子猗开口时,几乎只余一点气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如今人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谢明河也不愿再将大夫的诊断告诉他,眸中含泪,却是笑着摇头道:“没有,什么事都没有,近来一切顺利,你能醒过来就更好了。”
云子猗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弯眸露出一点笑意,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那就好。”
但真的一切都好吗?
那谢明河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云子猗并不信他这话,只是对方既然不愿意让他担心,他便也不在此时刨根问底。
昏迷月余的云先生终于苏醒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宁昭回和纪览自然都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个云子猗都没想到的人物。
吕云义不知怎地,如今竟也在安州城中,听闻他苏醒的消息,也过来探望。
云子猗昏迷的这一个多月里,住处时时刻刻有大夫候着,他一醒来,就有大夫过来查看情况,确认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后,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吕将军怎么也在这里?”云子猗靠在纪览怀里,喝了几口水之后,终于算是有了点力气,虽然嗓音微哑,却也能如常发出声音,“不对,如今该叫吕首领了吧。”
吕云义刚和他对视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脸颊也有些诡异的泛红,讷讷道:“还不是首领呢,不过是个将军罢了。”
“怎会如此?”云子猗微微讶异,在他昏迷前,吕云义的夺权计划就已成功,如今一个多月过去,怎么可能还没登上首领之位?
吕云义叹了口气,神色间倒有几分可怜:“麻衣兵中人才如云,不过是吕某无法服众罢了。”
他这话说得已经算是直白,这当今天下间最大义军势力的首领之位,自然是谁都想上去坐一坐。
哪怕当时推翻周璘时是以吕云义为首,也不见得那帮人就能心甘情愿地看着他坐上首领之位。
云子猗了然地颔首:“怪不得,我原还有些疑惑,这样的时候,吕将军竟在安州城里。”
看来是处理不了麻衣兵中的状况,只能选择来向宁昭回求助了。
不过麻衣兵内部既已混乱如斯,应当也没什么精力再毁约了,想来原本约定的东南两州,如今已在宁家军的控制之下。
“是啊,原本还想问问云先生的意见呢,哪想到刚到安州时,竟听闻先生昏迷了一月还未苏醒,实在让人忧心。”吕云义说这话时,眉目间也有几分真情实感的担忧,语气更是认真。
纪览自己沉不住气,脸色瞬间便差了几分,锢在云子猗腰间的胳膊也紧了紧。
他就知道这家伙果然也在打他家先生的主意。
来到安州第一件事就问先生的情况不说,在这儿待了也有七八日了,每天都要来先生府上叨扰,若是没什么事,甚至要待上好半天才肯走。
刚才先生不过看了他一眼而已,竟然连脸都红透了。
“先生刚刚苏醒,也不好太过费神吧。”宁昭回状似无意般开口,却是隐晦地下了逐客令。
吕云义虽有些不舍,到底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也不敢再打扰,闻言便立马起身告辞。
只是临走前,那目光还恋恋不舍地在云子猗身上流连了片刻。
“真想把那家伙的眼珠子剜出来。”
纪览蹭了蹭云子猗的发丝,小声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