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作为一直守望着地球的卫星，无论轮回多少个纪元，地球上的人们总是能够抬头望见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但有时，也并非如此。

    有人也曾说，月球是神明注视着地球的眼睛，每每天空中的月亮发生变化，都是祂注视的角度有了变化，而当崩坏能大量聚集，将月球的表面映照成诡异的红色，则是神明要通过自己的眼睛向人类定下裁决。

    距离终焉降临最后24小时。

    身边缺少了一些吵闹的家伙，露娜还有些不适应，在这个世界一路走来，短短十几年，这方天地留给她的印象在众多世界里脱颖而出。

    只是……她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看着身边已经收拾好行李的芙拉，她总觉得有那么些不自然。

    忽然间，露娜有了一丝明悟，带着芙拉来到了月球。

    新亚特拉基地已经建造完成，还搭载了智能模块普罗米修斯，露娜让芙拉在这里好好休息，自己则是朝着月球的核心内下沉。

    论谁也没想到，月球是中空的星体，厚厚的月岩覆盖在一颗崩坏结晶上，而通过这里，她可以抵达终焉之茧的所在，直接与那位神明对话。

    ［事到如今，你才察觉到不对劲吗？］

    茧的面前缓缓浮现出一位红裙女子的身影，头顶上还戴着一朵粉色的水晶花，紫色的瞳眸盯着露娜，表情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你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完成了颠覆整个位面的壮举，可你却因为心急，在最后功亏一篑］

    “我没有！我已经成功了，做到了你，甚至连神主都没做到的事！”

    随着七罪无情地将她的伤口揭下，露娜的双手颤抖着，之前一直压在心底的结论浮出水面，令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从你带着他离开地狱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败了］

    ［圣子并没有复活，你自认为在他生命中跟你相处的时光无比珍贵，所以将这一段记忆剪下来塞入这个已经一片空白的灵魂，而事实上——］

    ［芙拉在成为人族圣子之前的经历，才是他一生中最为宝贵的东西］

    “不……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露娜瘫坐到了地上，她的表情里透露着惊恐，同样的还有自责，悔恨，不甘。

    她想起来了，人族圣女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拔方式，她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圣女，便是树海位面所有人族中天赋最高的那一个。

    但是圣子，则是在残酷无情地选拔中，通过厮杀与较量一步一步脱颖而出的神级之下最强，而芙拉，作为位面边防军的一个战士，天赋不算很高，就算接受了传承最终也只能摸到二阶神初级的阶段。

    圣子是圣女成就的垫脚石，由神级之下最强的圣子教导圣女，待圣女成就神级之后再由神主亲自教导，最终跨越神主的高度，这才是圣女既定的命运。

    露娜养尊处优惯了，在教会中她就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拥有着最大的权力，芙拉被派过来教导她，那位有些严厉，但又懂得变通，体贴，无微不至的先生，数千年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先生的内心。

    而如今，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先生……”

    ［神级之下，凡人中的最强天才，在血与肉的拼杀中脱颖出的边防军战士，可他收获的不是富贵和名誉，而是被派到位面内部来教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说着，眼前的七罪虚影嗤笑着，看着露娜就像是注视着一个可怜虫，她虽然没有奈亚拉托提普那样爱看乐子，但露娜这蠢到无可救药的行为也让她一乐，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你凭什么自负地认为，他最宝贵的记忆，会是与你相处，和平到骨子都变得松软的时光］

    “咔——”

    露娜眼中的世界，破碎了。

    七罪正准备转身离去，连同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一起抹去，可下一刻，令她没有料到的人发来了神网通讯。

    “哈？你自己的人，凭什么需要我来帮忙指路？！”

    不久后，七罪的脸色铁青，跟吃了暗能生物那群苍蝇一样难看，转过头来重新看着眼中失去高光的露娜。

    树海位面有三位主神，三位分别掌控着进入虚数之树内部的钥匙，而树的内部结构是一座图书馆，现在被调遣在图书馆工作的，是堕离的亲信，负责记录每一个世界无时无刻发生的一切，甚至连位面边疆都要记录下来。

    而如果要找到芙拉在成为圣子之前的记录……这个答案也就只有虚树图书馆里有了。

    “我给你这个机会，亲自抹去自己犯下的所有错误，然后按照那家伙的吩咐，闯进黑暗森林，把三柱神的本体揪出来，这样我就给你进入虚数之树内部的资格。”

    也不管露娜有没有听进去，交代完之后的七罪转身就走，一声“晦气”回响在这片始源之地。

    露娜缓缓抬起了头，看着眼前没有灵动的终焉之茧，仿佛透过那只眼睛就能够探查到七罪的身影。

    “一直都是我……错了吗？”

    ……

    距离终焉降临还剩下20个小时。

    露娜被赶出了始源之地，理所当然，直到她做出选择之前，七罪，以及终焉之茧，都不会再联系她。

    选吧，是带着这个调教出来的人偶离开，还是将自己犯下的错误就此掩埋，去为了一个极其渺茫的希望而不顾一切。

    “殿下。”

    “殿下，您怎么了？”

    露娜突然间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脸担心的芙拉，而听着这十几年来熟悉不已的声音，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是啊，这就是我以自己的私心，培养出来的提线人偶，是我带他离开了地狱，又将他推入了另一片深渊。

    而芙拉也注意到了此时露娜糟糕的脸色。

    露娜攥紧了拳头，起身向着外面走去，而芙拉由于没有得到她的指令，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事，只好叹息一声回到了基地内部继续备战。

    “就让我——来亲手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