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主簿去前院将车夫领了过来一起用饭,五人围桌而坐。
沈筝看着桌上两盘满当当的肉菜,惊讶不已。
她问道赵休:“这么多肉!赖叔今日怎的如此大方,往后几日咱们不是得日日吃青菜了?”
县衙公厨每月的猪肉都是定好了量的,往日他们只有中午那顿会有一盘肉菜,每人能分到一两片肉尝尝味儿,这已是极好的了。
赵休将最后一盘青菜端了过来放在桌上。
他中午来用饭时,想的与大人一样,今日将肉都给吃了,往后他们吃什么?
谁知赖叔笑得眼睛缝都看不见了,说这就是往后公厨餐食的标准。
众人当时差点将屋顶给闹翻了,打探一番才知道,有人将他们县衙往后的猪肉都给包了。
赵休将这事给说了后,沈筝也犯了迷糊,谁家好人如此大方?
她连忙追问:“那人是谁?应当不是王广进吧,每日都这么吃,长此以往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赵休摇摇头,笑道:“大人,此人就在我同安县中。”
沈筝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了人选,又不太确定。
“是方子彦?”
赵休见她一下便猜对了,便不再卖关子。
“今日天还未亮,肉摊的老板阿南便将十斤猪肉给送了过来,赖叔还以为他送错地儿了,一问才知道,是泉阳县方家让送的。”
沈筝有些讶异,方家竟考虑得如此细致。
赵休接着说道:“阿南还说了,方家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往后都按这个标准,每日都送。”
沈筝算了一下,他们县衙如今满打满算就算二十个人,那每人每日都能吃上半斤猪肉。
她拿筷子夹起一片肉,肥瘦相间,满是油光,让人看了就胃口大开。
她叹道:“那方文修当真会做人,咱们也算是借方子彦的光了。”
若要说每日都能吃猪肉吃到饱,这同安县还真没两家可以达到这标准。
赵休认同地点点头:“今日大伙都高兴坏了,直夸方子彦是个小福星。”
沈筝觉得现在正是个机会说说方才那事,毕竟赵休肯定也吃了方家送来的猪肉。
吃人嘴短嘛。
她先招呼着赵休坐下再一同吃点,现在时辰不早了,赵休还当真有些饿了,拿了碗筷便坐了下来。
沈筝一边吃,一边装作不经意间问道:“方才你与李先生动手了?”
赵休一听便领悟了她话中之意,放下了手中碗筷。
他面色有些懊恼:“方才属下鲁莽,一时着急上火就推了李先生,是属下的不是。”
他认错并不是因为面前之人是他的上司,而是真心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沈筝见他已经知道了错误,就不想把话说重了,毕竟赵休也是为她与许主簿二人着急上火,若是把话说重了,恐寒了他的心。
但赵休动手推人就是不对,并且他与李先生也算得上是同僚。
同僚之间,更要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方为长远之计。
沈筝面色和缓地点点头,温声说道:
“你担心我与许主簿,我二人心中自是极为熨贴的,但你也不应该与李先生动手。”
她见赵休还在暗自懊恼,口吻中带了一丝安慰之意:
“李先生虽是读书人,但也不是小气之人,应当未此事太放在心上,不过你也得给他道个歉,往后大家都还要一起共事,切莫因为小事生了嫌隙。”
赵休听完她的话,神色认真地点点头。
“属下明日便去给李先生道歉。”
大人说得没错,他这人糙惯了,往日与捕快们动了手,次日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但李先生不同,李先生本就是读书人,又刚来县衙不久,他这般行为,容易让人觉得他在排挤同僚。
沈筝看他神色诚恳,便不再多说,招呼着众人赶紧吃完好回房歇息。
……
次日沈筝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当她看见从窗纸透进来的晨光时,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还好县衙没打卡机!
她出房门便看到了县衙众人将后院围得满满当当。
沈筝好奇走了过去,问道前面支个脑袋往前瞧的小袁:“干嘛呢这是?”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小袁一激灵,他拍了拍胸口,方才看得太入神,都没发觉大人站在他后面。
小袁脸上扬起了笑,笑容中还带着一丝少年气,他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您请回来的匠人在刨木,他刨一根木头都要换好几样工具!兄弟们觉得稀奇,就都围了过来。”
往日他们见过的木匠虽也有些工具,但没有这位匠人这么齐全,也不会刨一根木头来回换工具。
男子们天生就容易被这些物件吸引,特别是那双人大锯,当真厉害!
被围在中间的乔老也享受这种感觉。
他每拿出一样工具,这些小子们便要惊呼一声,那些工具跟他们的开关似的,让他也不由得起了玩心。
“咳咳。”
沈筝在众人身后重重地咳了一声。
捕快们立即转了过来,与她对视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
沈筝眼神扫过众人,颇有些严肃地开口:“今日可是都休沐?”
“不是……”
捕快们立即回答,一个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沈筝看他们这鹌鹑样,气笑了。
“那还不该值守值守,该巡街巡街去,今日念你们是初犯,就算了,若下次再这般没规矩,本官当真要罚你们了!”
她今日自己也睡过头了,说这话时心中还有些怪异。
“是!”
捕快们立刻脚底抹油一哄而散。
乔老看见人群散去,笑道:“你县衙这群小子还挺好玩。”
沈筝无奈地摇摇头:“您就别逗他们了。”
她看着乔老与程愈手中的木材,又问道:“您这是已经开工了?那基础木料呢?”
昨日乔老带上的只是他收藏的木料,做纺织机大体结构所需要的基础木料,还得在同安县采买。
乔老朝前院努了努嘴。
“许家小子驾车买去了。”
沈筝点点头,心中再一次赞叹自己那日买下追风,当真是个明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