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宫。
“退朝!”
今日本不是上朝的日子,昨日临时通知各部官员今日上朝。
水稻与纺织机一事儿宫中瞒得严,天子不说,余时章三人也都不敢说。
他们知道天子心中在想些什么,若是这消息从他们口中传出去,天子自是少了一份乐趣。
他要打官员们的脸,自是要找准时机亲口说出去,瞧着众人震惊欢喜,他心中才能舒畅。
今日,就是天子选的时机。
余时章带着赏赐车队与工部户部官员出发,天子便将官员都唤进了宫,上一次朝。
退朝之时,文武百官相顾无言,面上惊疑未退,就这么同手同脚地出了宫门。
他们回想着,方才在朝堂上天子拿了两个物件给他们看,惊得众人恍然如梦。
众人心中只一个想法。
“若这两个物件能推广开来,他大周的腰板,是彻底打直了。”
文武百官七嘴八舌地问着天子:这高产水稻与棉布纺织机出于何处?
天子一笑,缓缓报出一人姓名。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他大周朝堂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竟是璞玉蒙尘。
没想到令他们震惊的事儿还在后面:“沈筝”,是女子。
天子高坐龙椅,细细打量着下面人的神情。
他好久都没见过这些老家伙如此失态的模样了,心中不禁叹道沈卿当真是他与大周的福星。
那时文武百官心中都默念了一遍“沈筝”二字。
是了,谁家好男儿会取名为“筝”?
但若是天子不说,他们如何能想到“沈筝”是个女子?
有人低头默默想到:还不如是个起了女子姓名的男子,如今他们竟无一人敢提当初之事。
之前文武百官反对天子光开科举,他们都多有阻挠,今日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
只有户部尚书季本昌与工部尚书岳震川站了出来。
有人想,他二人站出来干嘛?
片刻后恍然大悟。
也是,今日天子拿出来的两个物件都与他二部有关,他二人站出来定是想上前细细观摩一番的。
可谁知众人就走了个神的间隙,这二人竟双双跪地,那模样跟拜堂似的。
而后这二人各自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由户部尚书季本昌领头,齐声念起了“认错书”。
认错书!
他二人竟在朝堂上公然认错,给天子致歉,直言自己当初不该阻挠天子广开科举,令明珠蒙了尘。
二人念得是声情并茂,到了激动之处竟直接潸然泪下。
岳震川其实不想流泪的,他是想起了他工部被季本昌坑害的那千两白银。
着实令人心疼不已。
有人心中不屑,这二人真是见风倒,不知何时得知了消息,竟然认错书都提前准备好了。
但有人心里门清。
天子定当是提前给他二人透了信儿,若不然,依岳震川的性子,怎可能作出这般公开丢脸的事儿?
不过这都不太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事儿他们文武百官都还不知情,天子就早已给那位女县令备好了赏赐,今日,便是赏赐车队出发的日子。
从朱雀门出发,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但就是天子这一举动,被人抓住了话头。
“陛下,那沈县令虽有莫大的功劳不错,但她如今呈上来的,终究只是一株稻子与一块棉布,这一株稻子的来历......”
他想说,拿得出一株稻子,不代表拿得出一片稻田,棉布亦是同理。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但这句话也在他嗓子眼打着转:消息未经确认,天子就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若那沈县令是个沽名钓誉之辈,那他大周百官的面子朝那搁?
天子此举,未免有些草率了。
天子早就知道,今日朝堂之上,会有一番鏖战。
所以他昨日早早就睡了,还特意点了安神香,就是为了今日发挥不失误。
“阙卿是不信余正青,还是不信永宁伯,亦或是......不信朕?”
他话中警告意味明显,与往日在朝堂与百官争论时的气势截然不同。
无他,今日他可太有底气了,今日在朝堂之上,没人能吵得过他。
阙太林先是一愣,随后俯跪在地,嘴里说道:“陛下恕罪,臣绝无不信陛下的意思,只是这两样物件可谓是关乎我大周社稷,臣以为自当谨慎确认才是,待永宁伯到柳阳府确认之后,再论功行赏也不迟,也算是不愧对百姓。”
天子双眼微虚,冷笑出声:“爱卿的意思是,朕不顾社稷,愧对百姓?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阙太林没想到今日天子战意如此之盛,连忙擦了擦额间冷汗。
天子见他不说话,继续刺道:“此事若假,朕就砍了沈卿的头,但此事若是真,朕可否能砍爱卿的头?”
文武百官闻言猛地抬头,这还是他们所熟知的天子吗?
阙太林惊得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忙看向崔相,希望这位老大哥能替他说说话。
可谁料往日极力反对天子广开科举崔丞相,今日是眼观鼻鼻观心,连一个眼风都没给他。
当然不给了,崔相想。
今日天子将那两个物件拿出来之时,他就知道,这一战,他们败了,且还败得很惨。
这不,户部工部那两个主力都临阵倒了戈。
此时他只希望这场战役莫要将他扯进去。
可天子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般,“崔相,你乃百官之首,你来说说,阙卿的头,砍不砍得?”
崔相:“......”
他瞪了阙太林一眼,向前一步恭敬道:“陛下,永宁伯一生为社稷,永宁伯之子余正青也是正直之辈,在传递消息之前,自是确认了消息的真伪的。”
天子笑了,问道:“那就是砍得了?”
崔相又瞪了阙太林一眼,心道陛下今日怎的动不动就要砍头。
他还是不答,只是说:“陛下圣明,广开科举,将沈县令这般能人招入我大周朝堂,臣佩服不已,若非此时车队已经出发,臣都想随永宁伯一同前去,瞧瞧那位沈县令,该是何等的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