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桂姨意味不明的说了这句话后，布后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看看吧。”
一个外形像是金属制成的小球被丢了出来，在地上翻滚着停在了凌笙的脚下。
只是迟疑了片刻，凌笙弯腰将它捡起，掌心触碰的位置传来了金属独有的触感。
在凌笙的观察下，这颗球真的只是个球，除了焊接处有轻微的痕迹外，表面没有丝毫的图案，光滑的金属表面被照射的泛起了光。
“这是什么？”凌笙问道。
“这是什么？”桂姨重复了一遍凌笙的问题，语气里透露着明显的玩味，“这不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想要了解的东西吗？”
“现在到你的手里了，你又认不出来了？”
凌笙眉头皱起，手里的东西表面确实没有其他异样，这样想着，他动用了体内的能量，小心翼翼的朝手里的球探去。
能量刚刚附上，手中本该安静的球开始出现了异常的抖动，铁质的表面不复刚刚的光滑，金属出现了密密麻麻波浪形的条纹。
焊接口裂开了，一颗小小的兽头从裂开的焊接口处露出，在看到握着它的是个陌生人后，它极快的发出了一声鸣叫，翻滚着掉到了地上，跑进了布后面。
凌笙僵住了，保持着看向手心的姿势，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芽~芽~”
跑进去的不明生物凑到了桂姨身边，委屈的发出了叫声。
这样的叫声，以及那兽头的模样都让凌笙感到很熟悉，那不就是威胁指数最低，常用于实验的——“芽兽”吗？
与普通芽兽不一样的是，他的背上附满了仿佛浑然一体的钢铁，而不是最初的碎石……
“这是，芽兽？”凌笙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似乎收到了什么冲击。
“是芽兽的克隆体，被当成实验体注入了提取的觉醒本源。”
桂姨抚摸着在怀里缩成一团的芽兽，满满回答道，“你现在看到的‘克隆体计划’应该是第三版，技术趋于完善却更加大胆。”
“……第三版？那这只芽兽……”
“是第一版里幸存的个体，当然，在第一版制造出的所有成功或者半成功的实验品被全部下达销毁指令下，它变成了唯一存活的个体。”
凌笙沉默了，他笑了一声，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在一旁站着的莫医生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把将遮挡用的布掀开。
布后面，坐在椅子上的桂姨完全暴露在了房间里。
这是一位完全苍老的夫人，干枯的皮肤上长满了细细密密的碎石，耳朵已经完全异化成了细长不规则的形状，属于芽兽的特征诡异的参杂到了她的身上……
这一切，简直荒谬的让人情不自禁的发笑。
“如果它是第一版计划的唯一幸存个体，那么你呢？”
“你是第二版计划后，活下来的实验体吗？”
莫医生惊怒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不是因为凌笙这近乎挑衅的话，而是因为他话语中莫名悲伤的情绪，眼中流露出诧异，愤怒，但唯独不见惊讶的神情……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存在一样……
但是，他是在哪里知道的呢？莫医生想不通……
“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觉得惊讶。”桂姨终于抬头看向了凌笙，那双眼睛除了眼周有着异变外，和正常人类的模样大差不差。
“当时第二版的实验体被执行强制清理程序，但侥幸逃出来的也不是没有。”
“你在哪遇见他们了？”
凌笙没有回答桂姨的问题，视线下移落在了桂姨怀里缩成一团的第一版存活个体。
“它有名字吗？”
桂姨伸手摸了摸怀里缩着的小家伙，嘶哑的声音中带上了温度：“叫胆小鬼。”
“……很贴切的名字。”
凌笙最后看了眼胆小鬼后，转身出去了。
“你这就走了？”莫医生有些惊疑，他转身追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将掀开的布弄回原位。
再次转身准备追上去时，重新被布遮掩的桂姨不紧不慢的出声：“方莫。”
“你带来的年轻人对现在‘克隆计划’之前的事，似乎更加在意。”
莫医生动作顿了顿，脚步再次加快。
“你这就问完了？”
只是一会儿功夫，凌笙就已经到了暗道的路口，如果不是莫医生跑的快，他已经看不见凌笙了。
闻言，凌笙并没有放慢脚步，直接走进来暗道。
暗道一如既往的复杂难走，跟在凌笙身后的莫医生却越走越心惊，他只带凌笙走过一次正确的路线，凌笙反方向行走时却仿佛不需要思考一样。
偶尔几个岔路口处，凌笙前进的动作也只是稍微慢了点……
如果这不是能力外显的话，那凌笙的记忆力简直强的可怕。
不言不语间，凌笙走到了两人掉落的位置，顶上的口子照射下柔和的光亮，终于，凌笙停下了脚步。
灰发的少年面对着照射下来的光圈，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第一版计划开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莫医生愣住了，他眼神有些闪烁，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继续说道：“很早之前了，粗略估计的话大约是在围墙建设起后不久。”
“芽兽以及其他威胁指数低的异兽也是那时候作用于实验的。”
凌笙转过身，金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莫医生的眼睛，他说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即便不知道第二版克隆计划，在加入研究所后也知道了第一版的计划？”
“克隆低威胁的异兽，将它们用于觉醒本源融合的实验中去……”
“但，那些被剥离出的本源，不也来自人身上吗？”
莫医生沉默了，他眼中出现了复杂，许久后他再次开口，语气发虚，底气不足了起来：“当时被选中剥离的本源的人是天赋较弱，觉醒能力也弱的人，剥离本源后也将他们放回了内城……”
“研究所里，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他们当然觉得没有问题，受苦的不是他们，被用于实验的一半更是异兽，在大部分人“没有问题”思维的干扰下，剩下的人要不就被同化，要不就被这样的思想长时间潜移默化。
到最后，谁还会觉得奇怪呢？
最讽刺的是，觉醒者的本源会随觉醒者死亡而消散，如果不是这样，估计他们不会愿意将那些被剥离本源的人放走……
而是压榨他们，直到最后一丝价值的消失。
凌笙垂下眼，遮挡住眼中浮现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