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故行的生物钟一般都挺准时的,都无需闹钟,七点半自然而然就醒了。
起来洗漱换衣服走出房间,在经过一间客卧房门前时,他脚步顿了下,微微侧头看了眼门。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同住一个屋檐下。
也是这栋别墅第一次有女生入住。
他步子顿了几秒的功夫,重新迈开往楼下走。
在厨房喝了半杯温开水后,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食材做早餐。
二十多分钟后,他端着碟子在餐桌前落座,手冲了一杯咖啡,慢条斯理的将早餐吃完,随后带着咖啡转到客厅沙发,双腿交叠着,低头刷资讯和新闻。
这几乎是他每天早上醒来的必定流程。
临近九点时,楼上传来动静,萧故行回头看向楼梯口,不多时,视野里出现一抹身穿玫粉色刺绣短款毛衣,下面是一条白色纱裙。
蓬松柔软的栗色波浪卷头右边夹了两个一深一浅的可爱夹子。
“早。”
舒棠也看到了他,甜甜笑着打招呼。
萧故行颔首回,“早。”
可能是膝盖上有伤,不太好做弯曲的动作,她双手紧紧扒着扶手,用那条没受伤的腿慢慢往下跳着挪。
一边问,“你几点起来的?”
“七点半。”
“这么早?”
“习惯了。”
“那你几点上班?”说着,她身形忽然晃了下。
萧故行看得心惊,怕她真的一个站不稳,从楼梯上滚下来。
他干脆放下平板,起身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十点到十点半,没有固定时间,有事就早点去,没事就晚点去。”
“哦哦。”舒棠借着他的力继续崩,“你是做什么的?”
“翻译。”
“我之前听我爸说过,你是自己创业,在莫斯科开了一家公司,原来是翻译公司啊。”
“对了,你知道我们双方家里人想撮合我俩的事吗?”
萧故行微愣,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不过……
直白的说出来也没什么。
好像也没觉得尴尬。
舒棠看他表情,笑道,“你还不知道啊?难怪,上回我听我爸提起过你后,就知道他有这个打算,但后面就没再提过了。”
看样子是他萧奶奶和他父母不同意,所以压根都没和他提咯。
想到这,舒棠觉得有些可惜。
她见过萧奶奶,和他父亲,她母亲倒是还没见过。
“我知道。”
“嗯?”
舒棠一脸诧异,拖长尾音,“哦……你知道啊!”
“那为什么没有后续了?”
说话间,她没注意脚下,有一次踩空,还好有萧故行扶着。
他严肃叮嘱,“你看着路,别一心二用。”
舒棠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稳好身子后,她乖乖点头,长长舒口气,依旧笑眯眯道,“谢谢。”
她好像很爱笑,那两个小梨涡显得特别乖巧可爱。
萧故行耐心一直不错,继续陪她龟速下楼,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我奶奶和我提过,是我说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
舒棠停下脚步问,“为什么?”
萧故行觉得好笑,“这总事情需要为什么?”
“为什么不需要为什么?”
他要再反问,就真的像是在绕口令了。
见他不说话,舒棠也没再问了。
这种事情是需要理由,但却没必要给她理由。
再问,就有点不识相了。
他垂眸扫了眼她膝盖的地方,主动找话题问,“腿怎么样?”
“疼,我都不敢弯曲,昨晚也没睡好,不是被痛醒,就是被噩梦吓醒。”
想来昨晚是被当街抢劫的事情吓到了,萧故行温声说,“等会坐沙发上,我看看伤口。”
舒棠点点头,她慢悠悠走到沙发前,犹豫了下,最终在地毯上坐下。
萧故行,“怎么不坐在沙发上?”
“腿弯不下去,坐地毯上还舒服些。”
说着,她掀起裙子,露出膝盖。
因为屋子里开着暖气,并不冷,所以她连光腿神器都没穿。
膝盖处的挫伤还是蛮重的,那红肿的一片,和她白皙细长的小腿相差巨大。
萧故行皱起眉头,“去医院看吧。”
“你上午公司忙吗?”
“没什么事。”萧故行说,“这样下去,它恢复得慢不说,还容易留疤。”
听到可能留疤,小姑娘的神色立马慌张了起来,小脸立马耷拉了下来,睨着膝盖上的伤,“那夏天穿裙子和短裤的时候……得多丑啊。”
“及时治疗应该不会,我有个朋友他那里有一种修复膏,到时候我去找他一趟。”
“真的吗?”
“嗯。”
舒棠松口气,“不会留疤就好。”
“早餐想吃什么?”
“你做吗?”
萧故行好笑道,“要不然你自己做?”
舒棠理直气壮,“我不做!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想吃什么?面,饺子,三明治,面包……家里目前只有这些东西,前天到的时候临时在便利店买的。”
她想了想,“那……吃面吧。”
萧故行点点头,“坐着等会。”
十五分钟左右,萧故行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铺了一个金灿灿的鸡蛋和三片青菜叶子。
光看这卖相就挺有食欲的。
萧故行将那碗面放在茶几上,“趁热吃吧。”
“谢谢。”
舒棠仰头露出一个的笑容,往桌前挪了挪,她那条受伤的腿伸得很直,下边用抱枕垫着。
萧故行在旁边坐了一会,又起身去厨房,没一会,端了杯热牛奶出来。
舒棠嘴里正包着一口面,含糊不清的道了谢。
看她吃完面后,萧故行把碗收了,让她上楼换衣服。
结果洗完碗回来,还看她单腿往楼上蹦呢。
配上她那娇小的身影,倒莫名有几分可爱和滑稽。
萧故行轻笑一声,等她这样蹦上去,要猴年马月去了。
他走过去,“昨晚也是这样上楼的?”
舒棠点点头,“嗯。”
萧故行睨着她可怜兮兮的神色,出言道,“我帮你。”
“好。”
舒棠点点头,不客气的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萧故行一愣,看她那双澄澈纯净的眸子,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但想想,直接抱她上去是要快一些。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手并没碰到她的身体。
到了她房门口,才将她放下。
“我在外面等你。”
“好。”
舒棠伤着腿,不方便穿裤子,就算穿上了,伤口摩擦着会疼,所以她依旧穿着那条裙子,直接拿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戴上帽子,踩上毛茸茸的鞋子。
出来时,她没看到萧故行,但是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她慢慢挪过去,看他单手撑在围栏扶手上,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没事。需要我过去吗?”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舒棠见他的轮廓愈发柔和了,“行,那你和他处理,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他转身,就撞进舒棠那双澄澈的眸子。
他收起手机,看她下面那条裙子,温声问,“今天阴天,风也大,穿裙子不冷?”
他语气和刚刚讲电话时是一样的,就连神态都一样,只是给她的感觉却不太一样。
好像掺杂了一丝客气和疏离。
与讲电话时那种自然又亲近的感觉有很大区别。
她其实挺好奇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但又不好问,只好压下心头那份好奇,笑着摇头,“我这不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吗?反正都在室内,还好吧。”
听她这样说,萧故行也没再劝了,点点头,和她同步率走到楼梯口。
他刚弯腰,舒棠已经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了。
她这么配合和主动,倒是让萧故行有点不自在了。
他垂下眸子,看小姑娘的唇抿得紧紧的,那双如葡萄一般的眼睛轻轻眨动,白皙粉嫩的苹果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好似能掐出水一般。
停留了三四秒的功夫,他便收回了视线,下完最后一个阶梯,把她放下,拿上自己的大衣和车钥匙,带她慢慢走去车库。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医院,天空已经飘起小雪花了。
一下车,冷意吹进裙摆,让她打了个冷颤。
到底还是低估了这零下十二度的天了。
她又走不快。
只能僵着一条腿,慢慢往前挪。
跟在她身后的萧故行有点看不下去,无声地叹息一声,走过去,将她大横抱起。
身体突然腾空,舒棠吓得连忙搂住他的脖子。
雪花飘零,落在他的发顶上,萧瑟的寒风刮过他的轮廓,那一刻,万物寂静,她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地心跳声。
如果说,那天在飞机上看到他是惊鸿一瞥的话。
那现在应该可以算是怦然心动了。
她清楚的感知到一颗名为情愫的种子正在她心里慢慢发芽。
她对萧故行好像不止有一眼看上去的好感,还有一丝喜欢。
恍惚间,萧故行已经抱着她进了医院,将她放在长椅上,“等我一下,我去挂号。”
“好。”
舒棠呆呆望着他的背影,肩宽腰窄,身形颀长提拔,天生的衣架子。
还有那温润分明的轮廓和眉眼,以及绅士儒雅的性子。
怎么看都满意。
当然,如果不想起他那天在飞机上变相说她很吵的时候,那就更满意了。
医院里面有暖气,坐了没多久,舒棠就有些热了,她干脆坐起身,将羽绒服脱下来。
很快,萧故行回来了,扶着她去诊室。
都是萧故行和医护人员沟通,舒棠也听不懂,反正在清理伤口的时候,她痛得眉头紧皱,死死咬着唇,上药时,她吸了口凉气,抬手抓住了一旁萧故行的衣服。
眼眶都疼红了。
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医生还宽慰了她几句,萧故行为她转述,“医生让你忍着点,很快就好。”
舒棠松口,嗫喏道,“我这不是在忍嘛。真的很疼。”
“这次来莫斯科都去哪玩了?”
他这话题转得太快,舒棠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克里姆林宫,圣瓦西里升天教堂,莫斯科河,红场,大剧院,凯旋门,莫斯科国立大学。”
“还去莫斯科国立大学了?”萧故行诧异的笑了一声,这是来特种兵旅游的啊。
才几天啊,就逛了这么多地方。
看她点点头,萧故行又问,“感觉大学怎么样?”
“还不错呀,我还偷偷听了半节课来着。”
“听得懂?”
“听不懂。”
萧故行这下没忍住笑了起来,“听不懂还听了半节课?”
舒棠眨眨眼睛,“可是……可是那个老师好帅啊,”
“……”
萧故行无奈的摇摇头,“那学校很大,都够你转一天的了,你应该还没转完吧?”
“没有,就是太大了,走得腿疼。”舒棠抬眸看他,“你好像对这学校还熟悉?”
萧故行说,“我毕业后,在这学校念了三年,后来才开始创业的。”
“原来如此。”舒棠,“那下次有机会,你给我当向导吧。”
她一说起话来,注意力真的就不在腿上的伤上免费了。
声音软乎乎甜滋滋的,惋惜道,“本来今天应该去古姆国立商场的,还有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的。”
“画廊的票,我可是抢了两个晚上才抢到的,看来是看不成了。”
“等腿好了后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那要是买不到票怎么办?”
“我应该买得到。”
“真的?”
“嗯。”
“那太好了。”
两人说话间,舒棠腿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医生嘱咐她这几天不要碰水。
从医院出来,依旧是萧故行抱的她,车子驶出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就有人打电话给萧故行,要他一起吃饭。
萧故行本来是婉拒的,但架不住对方一直劝,几分钟后,萧故行无奈的问舒棠,“我有个朋友定了一家俄罗斯餐厅,约我过去吃饭,你想去吗?”
“啊?没关系,要不……你把我放……”
他刚刚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她也听不懂,甚至还有点想打瞌睡,他突然一问,倒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好在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半,飞速运转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左相都瞬间矜持起来了,“啊,你朋友啊?我去好吗?”
她‘做作’的实在太明显了,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仿佛在说‘我就是客气问问’似的。
萧故行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没搭茬。
舒棠一秒正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