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热情的给我泡了杯茶,“我这个破单位,比不了江队那样的实权单位,茶叶一般!江队你凑合着喝!”
我笑笑,接过了茶杯,“客气了!我就不废话了!我这次来,是想见你们这的一个病人!”
他好奇的问,“办案吗?”
我含糊其辞,“怎么你还找我要手续?”
他赶紧摆手,“江队,你这不是打我脸吗?我这里,你做主!你说想见谁?我马上给你安排!”
“秋盈!应该关进来没多久!”
他愣了一下,挠挠头,“冯局长刚打来电话,叮嘱我对这个人要严加看管!谁也不能见!甚至还要上些手段........”
我静静的看着他,“秋盈是我朋友!”
红光满面的他面露难色,“江队!你看,你朋友可是我顶头上司特别交代要关在最严的病房的!你知道,我们这最严的病房在八楼807。我肯定是不能带你去见她的!因为我马上要去开个全体员工大会,八楼没人。八楼走廊的铁门门禁卡在哪来着........?”
说完,随手扔了一张门禁卡在办公桌上。
然后冲我笑笑,“监控的事情我会搞定!我去开会去了........十分钟后你再去........”
我会意的点点头,“谢谢!”
有些时候,上峰的旨意不可违背,朋友的面子也不好驳斥的时候,变通一下就谁也不得罪了。
人我支走,门禁卡给你!监控再处理掉,没人知道我去过八楼。领导也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吧?
我喝了会茶,抽了根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出了他的办公室。进来电梯,摁下了八楼。
八楼电梯一下来,左右两边都是厚实的大铁门。穿过大铁门粗圆的铁栏杆,看得见长长的甬道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看看旁边的指示牌,807居然就在左手边的铁门旁边的第一间。
我拿出门禁卡,咔哒一声,大铁门应声而开。
空荡荡的走廊上,这么一开门的声音跟外的刺耳,打破了沉寂.......
我还没跨过铁门,右手边的病房的玻璃窗口上,就闪现一个熟悉的面容,只是苍白的吓人.......
那个人脸正是秋盈。曾经精致立体的五官组合出来最有韵致的脸,如今就像是一张惨白的面具一样,刻在了那玻璃窗上,曾经可以喷火的大眼睛,如今涣散得毫无神采,像是被推下悬崖的那一刻,充满了恐惧,绝望.......
她愣了一下,看到是我,确实是愣了一下,而后双手猛拍玻璃,呐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就像是垂死之前发出的最凄厉的哀嚎,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充满生气.......
我心下一酸,不忍直视!甚至忘记了跨过那到铁栅栏........
似乎是我的不回应,让她又想起了我们之间的往昔,她不再呐喊哀嚎了,再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有如断线的珍珠一样,且那晶莹的珍珠,来自那深陷眼窝,流之不尽,涌之不竭.........
我终于跨过了铁门,来到了小窗口前。我见过她很多次哭,却从未看见她哭得如此的憋屈........
耸动不停的喉间,似乎拼命的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憋屈.........
我看看房门,我又拿出了门禁卡,打开了房门,她一下子就直接冲了出来,死死的抱住我,浑然忘记了我是她的杀夫仇人,浑然忘记了上一次见面差点咬死我.......
终于又可以说话了,不停的哭喊着,“带我走,带我走,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带我走啊.........”
我不是来带她走的,我是来看她的。我答应不了。
她没有得到回应,看了一眼还敞开的大铁门,猛地就朝着敞开的地方猛地窜了出去........
我拉住了她。
披头散发的她猛地一回头,涣散的明眸里似乎又有了光彩,那的对自由的向往.........
我摇摇头,“秋盈,你疯了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拼命的摇头。
我点点头,“那你好好的!”
如果她听得进去,那就是正常的。如果她还是要挣脱我,那我真的救不了她.........
她挣脱的力量似乎小了很多,我拉着她的手,尝试着牵着她朝病房走,她迟疑了,看着那道关闭她的铁门,隔绝了自由的铁门,她似乎很是惧怕!
我深吸一口气,“你不能疯!你一定要好好的!只有好好的你,才有可能打败那些坑害你的坏人!!”
我始终在出选择题,正常的人可以做对的选择题!还是那句话,如果她不正常,我救她出去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败类葛律师说过她是个天才。是常春藤名校的硕士。一个智商高的人,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不屑人情世故.......
她乖乖的跟着我进了病房。
病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原本是白色的被子床单已经看不出那是白色的,原本是白色的墙壁,到处都是划痕,甚至血迹斑斑.......
秋盈穿的一身蓝白相间的条纹病号服,脏得散发出来的酸臭,让我都不忍捂鼻。
我不由得闭眼。曾经妆容精致,衣着入时,哪怕杀人都是优雅的她,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我不敢想象.......
她又开始哭,无声的哭,但是抓住我的手,攥得很紧,很紧。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我反手把门关上。牵着她来到了脏兮兮的床边坐下。
本来想好了很多问题,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带着哭腔先说,“带我出去.......好不好?救救我好不好?我没疯,我真的没疯........他们不是人,他们给我注射致幻剂,给我吃........再这么下去,我会真疯的........江游........救救我,求求你了........”
狠毒的王家母子........真的是丧尽天良........
她耸动着肩膀,依旧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攥得我生疼,我却任由她攥着.......
“我会真疯的........求求你了,带我走........”
凄美的容颜,苦苦的哀求,攥我手的力道,眼神里的恐惧........无一不击打着我的心房,心酸也就变成了心碎.........
张胜只分善恶!而我向往正义!她正在遭遇的折磨摧残,就是在我所向往的........
什么危险,什么大人物,什么狗屁的权势........不要践踏我向往的........不然.........
我轻声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依旧带着哭腔,“知道!你是江游!你杀了我老公!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过着噩梦一样的日子........都是因为你.......”
是啊!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无比的内疚再次充斥了我的心间,“是我对不起你........”
她低声的啜泣着,哀鸣着........
我叹了口气,“是不是更恨我了?”
她蓦地松开我的手,“你不是来救我的,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怎么可能会救我?你巴不得我死在这里,是不是?是不是?”
她也许没有神经病,但是面对我,她很容易偏激,很容易歇斯底里........
她凶狠的瞪着我,却终归是凶狠又变成了哀怨,继而是哀求,“江游!救我,救救我........”
像是被抽出了脊梁一样的她,软绵绵的倒在了我的身上,嘴里还在念叨着,“救救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如果可能,她怎么会哀求我?可是不求我,她又能求谁?
她屈服了!她真的怕了!
曾经凶猛如老虎一样的她,如今却像小绵羊一样偎依在我怀里!
颤栗的娇躯,散发着臭味,像是神经一样的时而凶狠,时而可怜.......
让我意识到我可能想多了,无论她是不是神经病,我都是要救她出去的.......
我轻怕着她的后背,“我救你!你不用求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猛地挣开我的怀抱,瞪大眼睛,“真的?”
我点点头,“给我几天时间!”
她哭得红肿的眼眸,委屈的看着我,“可是这里我一天,不.......一分一秒我都不想待下去.........你带我走,求求你了........”
我摇摇头,起身就要往外走,她再次抓住我的手,再次泪流满面,“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手劲很大,我想要掰开,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不要........不要.........求你了........带我走........”
我深呼吸一口,“世道不好,只能暂时忍受是不是?”
她一愣!像是听进去了,慢慢的松开了我的手........
我大踏步的出了门,反手带上了门,又大踏步的走向铁门,听得见后面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没有回头........
陈院长还在开会。
我只好等。等待的过程中,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中间尝试了下NFc
等到他回来,一打开门,“这么大烟........江队........怎么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秋盈是我朋友!不该吃不该打的,能不能停了?”
他微微点头,“我尽量对她好点!”
“好!我要带走她,需要什么手续?”
他想了想,“理论上只需要鉴定医师的诊断书........但是你也知道,冯局长专门交代的病人,可能还得他的首肯........”
确实是世道不好。但是我没打算忍受!
“给秋盈出精神鉴定的大夫叫什么来着?哪个医院的?”
“我给你看看啊!”他打开了电脑,看了看,“市医院精神科的熊长明主任医师!”
我很清楚,哪怕是这个冯局长首肯都没用。想要救出秋盈,需要的是更大的人物的许可。
上诉期只有十五天。按照时间算的话,还剩下一个礼拜。只要这一个礼拜秋盈不提出上诉,那么法院的判决就会生效。意味着盈宇药业彻底的落入了王家母子的手中.......
走出了康泰医院,我的脑子很重。不断闪现秋盈凄惨的模样,顿时我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沉重起来........
打了个车,去了市医院。上到九楼骨科,才想起了这里是周晓茹上班的地方。
路过前台,没有看见周晓茹,但是看到里面那个小门,似乎又觉得那个贱货会不会又在那个房间里,跟某个医生吞云吐雾........
其实这里的护士我大都认识,毕竟跟周晓茹谈了那么多年,来这里的次数那么多。
值班的护士看我的眼神很有深意,“江队,好久不见啊!是来找晓茹的吗?”
我摇摇头,“我是看个病人的,叫张胜!你帮我看看他在哪个病房?”
“哦!张胜啊,我知道,在107病房!刚做完手术,还没醒呢!”
说完,又饱含深意的看着我,补了一句,“姜大夫正在那个病房,给他做检查!”
她的深意我懂!似乎整个九楼骨科都知道了周晓茹和那个姜大夫有一腿........
可对我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刺激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