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相互的!”
“什么叫我不把你们当一家人?没事找我之前,你们什么时候拿我当过一家人?”
纪景洲怒从心起,忍不住声声质问纪文洲:
“我在外面跑前跑后忙生意,没叫你们帮过一点忙,这是我三房的买卖,我理应自己承担,这些先不提!”
“在筹集军费这件事之前,大哥跟你又什么时候主动找过我?”
“逢年过节你们兄弟之间聚会走动,把钟淮泯都叫上了,什么时候想起来叫过我?”
“你们先把我排斥在外,现在来怪我不把你们当一家人?!”
他冷笑,“你们说这话的时候,想过过去是怎么待我的吗?”
纪文洲目光怔愣看着他,眼里掠过惊疑、思虑和不可置信。
“你真是这样想...”
纪景洲语气激亢,“不然要我怎么想?!”
纪文洲恼火地反驳道,“大哥若不把你当一家人,筹集军费的事不会交给你去办!他缺人办事吗?!”
纪景洲一时上头,气愤失语吼道:
“他不缺人办事,所以总看不见我!缺钱了才看到我!”
纪文洲猛地站起身,一脚将凳子踢翻,攥紧拳头死死瞪着他。
纪景洲猝不及防,差点被凳子砸到脚,人也下意识挪步躲开。
这一脚,打断了两人争吵。
纪景洲缓缓抬眼,看向纪文洲。
堂兄弟对视了几秒,谁都没再出声。
好半晌,纪文洲眼里的怒火渐渐沉淀,心底对纪景洲失望透顶,眸底墨色暗沉,淡淡道了句。
“大哥不缺钱,你自己留着吧。”
纪景洲眼里眸光微闪,情绪稍稍冷静。
面对纪文洲这一脸的冷漠和疏离,他心头莫名慌了一瞬,张口欲说什么。
纪文洲先他一步开口,语调无波无澜,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会跟大嫂说,三房捐的军费,就算作你们入股罐头厂了。放心,大哥大嫂不差这一点,往后也不会再跟你张嘴。”
撂下话,他不再看纪景洲,径直抬脚大步离开。
纪景洲顿时浑身一凉,如梦初醒般连忙转身追上他,在他走出包间前,一把抓住他手。
“文洲!”
他想解释,却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
纪文洲扬手重重甩开他,冷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军靴提脚疾步离开了。
纪景洲怔怔僵立在走廊里,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好半晌没动一下。
*
纪文洲都走了,纪景洲也没什么心情单独用餐。
他照常结了账,让人把点好的饭菜打包,拎着从饭店出来。
发生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心情在做事。
于是打了辆黄包车回公馆。
正午的时间,董玉珍正带着两个孩子用膳,听佣人说纪景洲回来了,一时面露诧异。
她想到什么,一时有点心虚,连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然而没等迈开脚,就见纪景洲拎着一只食盒走进了餐厅。
佣人接过他手里的食盒,自动退出去热菜。
董玉珍按捺住心头忐忑,牵出抹柔和笑意,细声问道: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用膳?回家,还自己带饭菜啊?”
纪景洲淡着脸没说话,走到一旁去洗手。
董玉珍立时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不愉。
她眼神闪烁,想到昨晚的事,未免他是要找她算账,不安地看向坐在餐桌前的两个孩子。
见她们吃的差不多,便朝女儿的乳娘递了个眼色。
“松儿,若是吃饱了,就跟兮兮先上楼吧,去玩儿玩具。”
董玉松有点怕纪景洲。
小孩子很敏感,他知道纪景洲不喜欢他。
听了董玉珍的话,于是连忙点点头,放下碗筷离开了座位。
纪景洲擦干手,回身见乳娘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女儿正朝自己张开手。
他神色缓和,走过去抱了抱小家伙,又在她小脸儿上亲了一口,这才让乳娘抱走。
夫妻俩坐到桌边,没一会儿,菜也热好端了上来。
董玉珍亲自给他盛了碗汤,察言观色看他一眼,才斟酌着细声问道:
“遇到什么棘手事了么?”
纪景洲端着碗筷,闻言抬眼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董玉珍眼神微闪,挪动凳子靠近他,细白的手十分自然搭在他腿上,满眼关切。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提到昨晚,纪景洲夹菜的手顿了顿,眼神复杂难掩。
董玉珍将他面上的神情变化不动声色看在眼里,面不改色柔声说道:
“你也是人,累了就该休息,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午后别出去了,回房歇一觉,我让厨房炖汤,晚上给你补补。”
不知哪句话戳中纪景洲,他皱了下眉。
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嗯了声,便继续用膳。
董玉珍余光打量他一眼,浅浅弯唇,没再多言。
看来他没怎么生气。
昨晚她略施小计,在端给他的饭菜里下了点东西。
夫妻分房许久,总算又睡到了一起。
且纪景洲因为药效,格外能折腾。
早起来她没见到人,还寻思着是他察觉了什么,所以生气离开了。
眼下见他没有要掰扯算账的打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也是,正常男人,谁能受得了总是不跟媳妇儿行房的?
纪景洲那方面再弱,他也是个正常男人。
所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为了尽快生个儿子,占住长子继家业的传统,她只能忍辱负重,先这么讨好他了。
纪景洲不是没发现她的小算盘,他不过是不想跟她算而已。
妻子本来就是要为丈夫延续香火。
董玉珍跟他分房,如今想和好,主动略施小计,往后能继续尽到她为人妻子的责任和义务,纪景洲也乐见其成。
他根本没把董玉珍那点小手段放在眼里。
毕竟不同房,哪儿来的儿子?
夫妻俩一起用膳,却是各怀鬼胎,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饭后,纪景洲上楼回房,说要午歇。
董玉珍也没打扰他,只交代让厨房炖补汤。
她正欲上楼,去看看两个孩子,却听到客厅的电话响起来,只好又过去接起电话。
“喂?”
“珍珍。”
“父亲?”董玉珍惊讶。
听筒里,董会长咳嗽了两声,气喘着沉声说道:
“你回来一趟,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董玉珍蹙了蹙眉,心生不好的预感,也没敢耽搁,忙不迭答应下来。
“好,我现在就回去。”
电话挂断。
董玉珍匆匆上楼,带上两个孩子便要出门。
谁知走到院子里,才发现纪景洲的车不在。
她愣了下,转头问佣人。
“他怎么回来的?”
佣人:“...坐黄包车。”
“他车呢?”
佣人也不清楚,更不敢问。
董玉珍拧紧眉,想了想,也懒得上楼去问,便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坐上自己的车,吩咐司机回董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