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殿中郭方旭捧着前三名的墨宝恭敬的给皇帝看。
“陛下您请看。”
郭方旭大人满眼兴奋的请皇帝去看那中间的佳作。
皇帝很少见他如此兴奋和激动,便抬眼看去,上面写着简单的八个字:
江山永固,基业长青。
“行笔潇洒飘逸,如行云流水,细看之下气韵生动,笔走龙蛇。”
皇帝端详着这字给出了这么一番评价迎来了郭方旭的赞同和点头。
郭方旭捋了捋胡子感慨道:“这短短八个字,却道出了无尽的深意,而更让臣惊讶的是写出这等好字好句的人。”
“哦?”皇帝负手而立,闻言饶有兴趣的挑眉,问道:“究竟是何人,让你如此吃惊?朕倒是被你吊起了胃口。”
郭方旭爽朗一笑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道:“回陛下,乃是乐阳公主所书。”
皇帝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又看了眼那幅字,这笔法笔锋和其中的深意当真是她一个妙龄少女能写出来的?
“当真?”
郭方旭又行了一礼郑重颔首道:“臣从不说谎话。”
皇帝抬手,手指轻轻摸了摸那字,心中万分惊讶,乐阳竟有如此眼界。
想起那日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必定能拿第一,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让皇帝顿时抚掌而笑。
“不错,乐阳深得朕心。”
郭方旭也跟着笑道:“公主以往不参加,这一参加还真是一鸣惊人啊。”
皇帝心情愉悦又去看第二名与第三名的佳作。
这第二名笔走游龙,线条有力,气势磅礴;第三名秀丽婉约,铁画银钩,一眼便知是个女子所写。
“陛下,第二名是安国侯府小侯爷宁远,第三名则是丽阳公主。”
皇帝微微挑眉,瞧见宁远写着: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能配得上这四个字的世间少有,他的乐阳绝对算一个,所以宁远这是......
皇帝挑眉但笑不语,心中却泛起淡淡忧伤。
这次笔墨大会的结果几乎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皇帝不仅赏给了乐阳公主江南富庶之地的一套宅邸,还将乐阳公主亲笔所书的字装裱之后挂在了静心殿,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众人再次刷新了乐阳公主受宠的认知。
而第二名小侯爷宁远却获得了陛下奖赏的一套文房四宝,第三名的丽阳公主也得了一幅陛下的亲笔画。
这两样奖赏都被掩盖在了乐阳公主的光辉下。
而宋朝朝的目的也达成了,做到了一鸣惊人,洗刷掉了从前扣在她身上的花瓶的名头。
宋朝朝对皇帝赏的那宅子十分好奇,说了好些好听的话哄着系统帮她实时投放了下。
这一看立马勾起了她对江南烟雨的向往,并且这宅子占地面积非常广阔,比公主府的占地面积还要大一些,简直是个小型的行宫。
就这么豪华广阔的小行宫竟然被皇帝说成了个小府邸......
“殿下,陛下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冬雪领着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圆喜进了殿,宋朝朝还在看从书房里翻出来的野史,闻言微微挑眉,父皇这是又送了什么来?
“奴才圆喜给乐阳公主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请起。”宋朝朝递给冬雪一个眼神,冬雪立即上前扶起了圆喜。
圆喜这个名字与他本人有几分相似,圆圆的脸蛋,见人三分笑,看着就讨喜。
他年纪也不大,人倒是十分机灵,又是陛下身边的人,就算是个太监也没人敢得罪。
“公主,陛下吩咐奴才给公主送来一样东西,还说普天之下,只有公主配得上。”
圆喜招了下手,身后的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来。
听他这么说,宋朝朝也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皇帝这么说。
圆喜将盖着的红布掀开露出了里面装裱精致的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宋朝朝微微挑眉,谦虚道:“这...本宫担当不起...”
话虽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快要满溢出来了,原主这容貌这加成实在太给力了,爽啊!
“这字迹倒不像是父皇所写。”
圆喜点头笑道:“公主聪慧,确实不是陛下所写,乃是笔墨大会上宁小侯爷的佳作。”
“......”
宁远?
他在大会上写了这个当参赛作品?
皇帝又送了来给她是怎么个意思?
宋朝朝只好硬着头皮收下,冬雪上前悄悄的给了圆喜一小块金子,圆喜满脸笑容的走了。
瞧皇帝这意思是觉得宁远夸赞的人是自己?
还装裱好了送过来...真有种我父皇磕我和我对家的cp的感觉。
听说了宋朝朝得了一套宅邸后,宋婉清整个人都炸了,气的又摔了几个名贵花瓶。
她想把宋朝朝踩在脚下的梦想又破灭了。
宋朝朝的伤好了后又要去上书阁里接受知识的洗礼了。
她一大早被冬雪采荷叫起来时还一脸的懵逼,得知她的学业还未曾完成差点没晕过去。
上书阁是皇家子弟启蒙学习的地方。
皇帝的子嗣不多,除去三位公主外,皇子就只有宋朝朝的弟弟宋胤鸣和佳妃的儿子宋瑞承。
宋瑞承比宋胤鸣要小上两岁,长相与佳妃极为相似,性格温吞,不似宋胤鸣这般活泼。
子嗣不多,加上公主皇子们年岁尚小,皇帝便破格让朝中大臣们的孩子也进宫学习,做伴读。
朝中大臣也分三六九等,能进入上书阁的孩子,家世一定足够显赫。
宋婉清年方十六岁,宋朝朝十五岁,宋婉怡十四岁,宋胤鸣六岁,宋瑞承才四岁。
按理来说,宋婉清这个年纪是该成婚的,皇帝膝下子嗣不多便想着多留两年,因此她才能时常与宋朝朝攀比较劲。
上书阁分成两部分,公主与世家小姐们一处,皇子与世家公子们一处。
他们不仅要学习书本上的东西,骑马射箭也是必修课。
原主会一些剑法,当初她得知宁远在习武,也不甘示弱的让皇后找了武艺高强之人来传授她剑法。
只不过原主娇生惯养又是金枝玉叶,师父也不敢过多的严苛的训练她,功夫自然弱于宁远。
这才没躲开宁远的木剑。
清晨,朝雾还未散去,晶莹的水珠挂在嫩绿的枝叶与芬芳的花瓣之上,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了大地上,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芬芳与花草的香气。
上书阁内,宋朝朝姗姗来迟,众人起身向她行礼,她懒洋洋的摆了下手,径直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夫子还没到,宋婉清瞧着她那张比花还娇艳的脸恨恨的咬牙,一转眼看见宋婉怡带着她外祖家的姐姐邵如玉走到了宋朝朝身边。
“还未曾恭喜姐姐得了第一名,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宋婉怡姿态端正笑容亲切,任谁看了都不忍心驳她的面子。
宋朝朝很想打个哈欠,奈何有人在便端正了坐姿脊背挺直着温声道:
“岂会,也祝贺你。”
两人相视一笑,旁边的邵如玉恭敬有礼的站在一旁,垂眸盯着脚尖,心中却万分惊讶:乐阳公主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第一名?别是耍了什么花招。”
冷嘲热讽的一句话让场面稍稍凝滞,周围几位入宫伴读的贵女们纷纷侧目而视。
宋朝朝笑意盈盈的拉过了宋婉怡的手说:“你瞧,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宋婉怡略微尴尬的瞧了眼面带怒容的宋婉清,又看了看笑意十足的宋朝朝,只能浅笑,这种场面无论是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哼,是不是真才实学,有本事参加诗会啊。”
宋婉清大步走了过来,裙角飞扬,头上的步摇也晃动着,险些打到她的脸。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朝朝,故意扬声道:“你不会怕了吧?还是说你堂堂的公主殿下,第一名竟是靠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
宋朝朝淡定从容的坐在那里,听着她在耳边聒噪的叫,眉眼未动,脊背挺直,姿态端方,平白的添了几分迫人的威严气度,竟有几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气势。
“万阳公主,莫不是不相信微臣?还是觉得微臣老眼昏花?”
郭方旭拿着一卷书从门口进来,声音浑厚洪亮,他锐利的目光锁定在了宋婉清身上。
郭方旭是皇帝太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后被钦点为未来太子太师,并且此人性格刚正严格,从不说谎话。
官职等阶比不过宰辅,但这能力与影响大的很啊,朝堂中多半人都上过他的课,桃李满天下。
万阳公主的一句话无疑是在质疑他的品行学识甚至是他的能力。
且这笔墨大会的前三名都是经过陛下过目的,万阳公主这一句不仅仅是在对郭方旭进行质疑,更严重的说还质疑了陛下。
在场众人见郭方旭出现后又说了这么一句,脑子相当活泛,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关窍,就连向来是老好人的宋婉怡都不再说话。
“老臣评判笔墨大会多年,从未有人质疑过老臣的评判,若公主不相信老臣,咱们可以去陛下面前辩论一番,以证老臣清白。”
瞧着郭方旭是真的怒了,宋婉清身边的姑娘悄悄的用手肘碰了碰她,宋婉清抿唇刚要开口解释一番,就见那宋朝朝身姿笔直的站了起来。
她眉目如画,眼神清明的朗声道:“知道姐姐心中不痛快,为了激我去参加诗会而抹黑郭夫子属实不该,诗会我会参加,不过并不是因为你拙劣的激将法。”
宋婉清被她堵了一下,要解释和挽回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接着,宋朝朝又端正的朝郭方旭行了一礼,“今日是非因我而起,理应向夫子赔不是。”
郭方旭忙行了个大礼,嫡公主之礼他可受不起啊!
看着坐回位子的宋朝朝,郭方旭的眼中满是欣慰和赞赏。
乐阳公主大方妥帖的回应与态度,与咄咄逼人心有不甘的宋婉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者高下立见。
郭方旭开始给公主小姐们上课,窗外有一棵高大的绿树,枝干粗壮有力,茂盛的枝叶郁郁葱葱。
潇洒不羁的少年穿着一袭黑色锦袍慵懒的躺在大树的枝干上,他透过错落的树叶看到湛蓝的天空,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耳边除了鸟鸣还有清晰有力的熟悉的女声。
唔......她好像变聪明了呢......
这一堂课下来每个人的状态都记在了郭方旭的心中。
乐阳公主坐姿端正脊背挺直,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皇家公主该有的仪态。
丽阳公主一向认真勤勉,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唯独这个万阳公主。
半个时辰的课足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走神,且脸上还带着愤懑的神色,课业也不及丽阳公主,甚至不如朝中贵女。
郭方旭叹了一声,改日要与庆贵妃聊一聊了。
宋朝朝为了维持形象,端坐了半个多时辰,一下课她就放松的倚在了靠背之上。
宋婉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她身后的宫女们迅速的收拾了东西也跟着走了出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
“小侯爷,今日太阳打哪边升起,竟然来上课了?”
“哈哈哈...我猜是为了某人来的吧...”
外面有一片竹林,竹林深阔,春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少年们彼此都熟悉,瞧见宁远也罕见的来了学堂纷纷打趣起来,闷笑声阵阵。
宋朝朝眸光微亮,宁远也来了?
那自己岂不是能讨要那柄弯弓了?
这般想着,宋朝朝就莲步轻移来到了窗边。
碧绿青翠的竹林间几道身影若隐若现,一袭黑衣的少年被众人簇拥着,依稀能看见他飞扬的黑发和劲瘦的腰身。
宋朝朝挑眉,唔...看着还挺带劲。
又上了半个时辰的课,各自留了些课业后,今日份的学习就结束了。
宋朝朝带着采荷与冬雪特意选了另外一条回宫的路,这路正好与旁人岔开,宋婉怡本想与她一起走,见状微微一顿,没有跟上去。
曲径通幽处,说的便是宋朝朝走的这条小路。
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语气漫不经心的说:“小侯爷,怎么做起了跟踪人的下流事?”
假山之上,宁远飞身而下,剑眉微挑,黑眸中带了几分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
“还有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谁下流!”
宋朝朝哼笑一声:“话虽难听,都是实话。”
两人一见面又斗上嘴了,冬雪和采荷默默的对视一眼,二位不会真要喜结连理吧!
“你真要参加诗会?”
“干嘛,我参加,你也小狗学人似的参加?”
“......你好好说话!诗会上能人辈出,若是丢了脸面我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丢人?”
“哦~我丢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说来听听?”
“......”
宋朝朝满脸狡黠,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倒映出了宁远自己的样子,他耳尖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干咳了一声往后退了退。
“你口齿倒是伶俐了许多,难不成也是我那一剑的缘故?”
宁远开始尝试着反击,两人边说边走,两位宫女紧紧的跟在后面,宁远进宫向来不爱带小厮,他自己更自在一些。
穿过了幽静的小路,周围视线开阔了不少,假山与流水映入眼帘。
“我向来聪明伶俐,少扯别的,那弯弓何时给我送来?”
宋朝朝眉眼张扬的看向宁远,两人又在廊中停步。
“那弓你拉的动吗,你就要。”
“你管我拉得动拉不动,给我就是了,当初可是定好了的。”
宁远定定的看着她,满脸遗憾的长叹一声:“我可怜的弓要跟一个掌控不了它的主人咯。”
“噗......放心吧,你我都掌控得了,别说一把弓了。”
“!!!”宁远听了她这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又胡说什么!”
宋朝朝简直要乐死了,逗宁远可真好玩。
【人家可是你的恩人,你就这样报答他?】
宋朝朝笑眯眯的看着宁远,心里却在回答系统的话:
“大人的事,你个小系统就别管了,我堂堂尊贵的公主嫁给他不就是在报答他吗?哎呀...你不懂!”
【......】
【确实不太懂你们人类的套路和口是心非。】
“......你盯着我做什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宁远警惕的瞪着她。
这丫头不会被自己伤到脑子了吧?怎么那么奇怪?
见她不说话,宁远皱了皱眉,试探的伸手去捏她的脸颊,冬雪和采荷震惊的瞪眼,很想上前去阻止又不敢。
“啪——”
“大胆,敢对本公主动手动脚。”
宋朝朝毫不留情的拍开了他的手,娇喝了一声,宁远的表情却放松下来。
这就对了,就是这个娇蛮的调调,这才像她。
“得了,过几日我便让人给你送来。”宁远摆摆手,又恢复了那懒散的漫不经心的样子。
“哼,这还差不多!”
宋朝朝满意的哼了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丝毫的不拖泥带水,层层叠叠的裙摆犹如散开的花瓣,她的背影婀娜多姿,腰肢就像是柳树的枝条般柔软。
宁远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勾了勾唇,最近长进不少,都能让自己吃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