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轻云快做完的时候,张九龄带着饭菜过来了,看到她还在走针不悦的皱眉,“不是让你别做了吗?”
“答应的事总要做完。”刘轻云头也不抬的说道,君子重诺,这也是她的为人准则。
“先吃东西吧。”张九龄把饭菜拿出来,都是兔子老板给做的,对刘轻云的身体好。
刘轻云也不矫情,放下针线洗过手就坐过去了。
她的胃口很好,因为这些菜都对她的身体有好处,所以哪怕她胃口很小,她也尽量的多吃一点。
张九龄没什么胃口,碗里的米饭拨弄来拨弄去,凉透了也没吃几口。
其实他想问问,刘轻云是不是也是为了城西的东西来的,但是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一旦问出口他们的关系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其实……我家里有些药你的身体可能能用上。”张九龄迟疑的开口,只是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方法试探。
刘轻云夹菜的手一顿,顿时也没了胃口,“我的身体如果需要什么灵丹妙药,我家里人会帮我找的,不用先生操心。”
“我是想帮你,你别误会。”是试探,也是真心想要帮她。张九龄着急的开口解释,他还是不希望刘轻云和他的关系渐行渐远。
“不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刘轻云放下筷子,重新洗了手继续做起那件大褂,只剩最后一点收尾了。
看着专心给他做大褂的刘轻云,张九龄内心快被愧疚淹没了。
接下来他起的几个话题都被刘轻云轻描淡写的把天聊死了,只好尴尬的告辞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刘轻云手里的大褂终于做好了。
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刘轻云将大褂叠好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外面的天色,到底还是没赶上离开的时间,只好躺下休息。
第二天她是被卫菲的敲门吵醒的,迷蒙的去开门,卫菲第一句就是,“听说你快死了?”
“卫姑娘,我们人类一般早上不谈这个话题,不吉利。”刘轻云再大的困意也被她给无语没了。
大早上敲门就是为了说一句这个?
卫菲张张嘴,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我就是……担心你。”
这已经是卫菲难得服软的时候了,刘轻云温和的让她别在意。
心下却不以为然,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张九龄嘴里说的那些灵丹妙药,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刘轻云不跟他们计较,反而邀请卫菲和她一起去面馆吃早餐。
卫菲答应了下来,刘轻云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和她出门了。
走马灯和大褂都放在了客厅,桌子上是二十克金子,是这两天的房费。只有菜种被带走了,土她只取了一点放在空间。
“你不伤心吗?”卫菲看着她一直淡定的模样不由得问了一句,玄晖知道这件事后哭的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样。
叫嚷着让他们把药拿出来救刘轻云,实在不行就去趟城西把那个东西取出来给刘轻云。
被他们的王狠狠训斥了一顿,关回房间反思去了。
“我的命,你们倒是都比我更关心。”刘轻云到底是没压住自己心里的火气,“卫姑娘,既然知道会伤心,你就不该在当事人跟前反复的提。”
怎么可能不伤心,刘轻云比谁都想活下去。
说句大言不惭的,刘轻云活着,花国的医学和科技可以领先世界百年之久。
她脑子好使,原本世界的科技本身就比这里高,这不是妄言。
可是她的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她只能逼着自己接受,逼自己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不然她能怎么办呢?自怨自艾痛恨老天不公吗?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没那么多闲工夫。
卫菲张张嘴,看着刘轻云嘲讽的眼神,到底还是低头道歉了。
这件事是她错了。
刘轻云面色不虞的走进面馆,要了两碗素面,两人相对无言的吃着。
“小丫头今天不开心啊。”兔子老板看着一直在笑的刘轻云此刻眼皮都不乐意抬一下,颇有些心疼,“前两天不都是好好的么。”
“老板说的是,方便借地方洗漱吗?”刘轻云冲老板笑笑,至少兔子老板对她还是好的。
兔子老板给她指了后院,刘轻云道了谢就去了,没给卫菲一个眼神。
走到后院确认周围都没人后,刘轻云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换了一张比较尖酸刻薄的脸,脱下最外层的衣服迅速完成换装。
直接翻墙离开了,照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遍穿过那层密度不同的空气成功回到了金陵。
给她指路的婆婆一大早就在那个位置坐着卖花了,看到刘轻云出来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跟她招手,“姑娘要不要买花?今天都是鲜花。”
“不了,谢谢婆婆。”刘轻云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有种被她认出来的感觉?
“不喜欢的话婆婆这里还有花种,别的地方都买不到的。”婆婆不死心的继续推销,“毕方花,可好看了。”
毕方?不是神鸟吗?
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刘轻云还是买下了那包花种,婆婆还给她看了开花的照片,确实是刘轻云两辈子都没见过的花。
刘轻云付了钱后就离开了,直到看不见身影后婆婆才慢悠悠的收起了小摊,隐入人群再也找不见踪迹。
这小丫头可真敏锐。为什么人家的孩子这么优秀,它家的现在还躺在病床上靠阵法吊命啊!没出息。
等到刘轻云反应过来不对劲再回来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该死!她什么时候这么不警惕了,那花种她居然买完就离开了,没有趁机套她的话。
转了几圈没找到踪迹,刘轻云只能回了实验室。
把青菜分了三组,两组种在实验室,一组种在了空间。
种完后看着手里的花种,刘轻云犹豫了半晌少数种在了实验室,多数都种在了空间。
直觉告诉她,这花种很重要,不然那婆婆不会非让自己买下来。可是这个重要是好的还是坏的,还是得种出来才能知道。
青菜长的很快,一个星期就长出来了。可是实验室里普通水土种植的和琉璃河的水土种植的,都没有兔子老板那里的效果。
刘轻云也不丧气,兔子老板早就说过了,是她自己不信邪。
“师姐,你这是什么宝贝青菜啊,还专门带回实验室种。”比刘轻云大七岁的小学妹看她一脸失望的样子忍不住调侃她。
“就是普通青菜,上次我调整的配方你们复配出来了吗。”刘轻云开始考察他们的功课,“具体的实验数据做出来了吗。”
小学妹脸色一僵,好好的师姐怎么突然开始考察起功课了?
刘轻云让她把最近的数据都拿过来,又去看那个毕方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刚冒芽。
压下心里莫名的焦躁,花的生长周期一般要6个月,她还有时间。
空间里的花长得很快,已经成幼苗了,研究的话倒也不用真的等半年。可是在进入植物阶段后,迟迟没有生长出花苞。
刘轻云又看了实验室里的花苗,才刚抽叶还看不出什么来。
种不出来?深夜刘轻云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花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她空间里怎么会有种不出来的植物呢?
这个种子还有那个婆婆到底是何方神圣。
兽族,卫菲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刘轻云回来,忍不住去后院找她,可是这不算大的后院一眼就看穿了,哪里还有人影。
走了?!
卫菲神色一凛,下意识怀疑起身边的兔子老板,“你帮她走的?你们一伙的!”
“小郡主,这里不是给你胡乱撒野的地方。”一直笑呵呵的兔子老板此刻冷哼一声,慢悠悠的回了前厅。
没分寸还自大狂傲,一点没有小丫头讨人喜欢。难怪那老狐狸一眼看中小丫头做未来的王妃。
“你!”卫菲一恼,又是这样,明明她也是郡主,可是好像谁都能不把她放在眼里一样,“你知不知道她是未来大王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小郡主,就算是你爹来了,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兔子老板啧了一声,卫菲要不是和小丫头一起来的,他绝对不会让这个蠢东西进门吃面的。
卫菲咬牙离开了,她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先生,就在她提出盘查宫中宝库的时候却被先生拒绝了。
“先生,这不重要吗?”卫菲看着拒绝她的先生不解的皱眉,这难道不是正常流程吗?
“高云姑娘什么都没带。”先生示意她往另一边看,除了没了的种子,走马灯,大褂,兽族的水土,还有这两天的住宿费。
张九龄走进来拿起已经做好的大褂,想起刘轻云咳血也要继续做的模样,忍不住攥紧了手。
泥潭里滚的太久了,看谁都脏。难得出现个心思澄净的,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谁承想人家根本不想陪他们玩。
是真的误打误撞进来,也毫无贪图的人啊!
“我们伤了云云的心,抛开别的不谈,她是玄晖的救命恩人。”张九龄知道这次他们真的错了,就算她真的想要续命的药材,他们也得给。
玄晖的命比这些死物重要多了。
卫菲哑然,她的确很喜欢刘轻云,可是又纠结她的人类身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也不想这个猜测那个女孩,可是人类大多贪婪又虚伪,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还会再见吗。”卫菲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她还没有告诉刘轻云,她很喜欢她。想和她做好朋友。
刘轻云的身手头脑和胆识,都是她见过的当之无愧第一人。
“难哪。”先生遗憾的摇头,“殿下再举办一次选妃宴吧,高云姑娘与你无缘。”非池中物,现在身体不好都这样,将来身体好了这小小的豹猫一族如何困得住她呢?
张九龄却拒绝了,“给了她就是她的。”说完,拿起大褂和走马灯离开了。
答应了母妃回来,选妃宴也举办完了,他也该去忙自己的事了。
王九龙看着他闷闷不乐沉默寡言的样子,不由得咂舌。他还从没见过老大这副模样呢!
张九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才认识没几天,明天才相处了两天,明明她长得也不如何甚至普通到有点丑。
可是一个人的魅力从不单指容貌,她的胆识身手和气度,都让张九龄为之念念不忘。
早该明白的,在斗灯的时候,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不怀好意,明明知道他们不是一类人,出手时却仍然留有余地。
她真的毫无恶意,那天晚上他也给予了全部的信任。
只是第二天冷静了些许,激情退却,却还是纵着卫菲一次次的试探。
旁观难道不也是试探的一种吗?
高云虽是绣娘,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在他们一次次的试探和他故意指错方向后,已经清楚了双方的不信任,所以才会不辞而别急匆匆的离开。
“不过也好,高云至少能帮你挡一阵你家里。”王九龙安慰他,这几天张九龄去找高云,他就和先生待在一处。
清楚的知道他们对刘轻云的印象,怎是一个高字了得!
再出现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子,只怕要等好久了。
“她……”张九龄本来想说她不是挡箭牌,可是又搞不懂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爱吗?那张脸真的不太符合他的审美。
不爱吗?那他这怅然若失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张九龄烦躁的抽了口烟,和王九龙一起回了德云社。年过完了,他们还有很多通告要忙。
刚回帝都,就和急匆匆离开的张云雷杨九郎撞上了。
“辫儿哥,您这是干嘛呢!”王九龙看着他们那焦急的模样不由得问了一句。
能让张云雷失态的,他还真没见过几次。
“晔子和二哥出事了,栾哥喊我们过去。”张云雷解释了一句,陶阳和张九泰已经过去了。
“什么!”张九龄和王九龙对视一眼顾不得安顿一番,也跟他们一起过去了。
能让陈晔和刘筱亭同时出事,该是什么人物?
一通电话,德云社的老少爷们都齐聚在滇池,演出又开始缺人了。
这些事情刘轻云都不知道,一来是没人通知她,二来她和陈晔没事不通电话。
他们对彼此的实力和智商都有绝对的自信。
或许不是无敌的,但是判断形势这种事不难,刘轻云打不过就跑的政策就是陈晔教的。
刘轻云放心,是因为她至今没见过能打过四哥的。
陈晔放心,是因为刘轻云的跑路功夫是他一手练出来的,巅峰时期甚至能躲几颗子弹。
陈家,从来不出废物。
亚特蒂斯正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冷漠又高高在上的看着面前的陈晔和刘筱亭。
就是这个黄种人看云云跳舞了吗?真该死啊!
可是不行,他还不能死,云云还来。
“真没想到,居然中了你的套了。”陈晔笑的嘲讽,以身为饵诱他们入局,他们也真的钻进来了。
亚特蒂斯可真狠。
“这个局你跑不了,最后我们只会一起死在这里。”刘筱亭理了理袖子冷静的说道。
这里是花国境内,亚特蒂斯带着雇佣兵非法入境,他们作为合法公民落在亚特蒂斯的手上,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次的开局,法律的权威逐渐压过了他们的光环,这里已经开始慢慢完整了。
维持一个社会乃至国家的运转,从来都是完整的法律。
“小叔说的太可怕了,我只是请二位来做客而已啊。”亚特蒂斯笑的完美无瑕,好像是油画上古老的贵族。
听到这个称呼刘筱亭就想弄死他,但是不行,形势比人强。
“你有后路?”陈晔看他这毫无畏惧的样子忍不住开始思考,不应该啊!花国的军事实力国际上都清楚,亚特蒂斯不应该这么没脑子才对。
“这不重要,我只是……”亚特蒂斯嘴角的笑变的危险,“想请云云跟我去做客而已。”
我操你妈!跟你走?刘筱亭没忍住暴起,拔出腰间的枪就想给他几粒花生米尝尝。
却被陈晔按住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亚特蒂斯,“你是想让我们把她喊过来?”你这梦做的是不是太美了!
亚特蒂斯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只要把这两人控制在手里,刘轻云就是他的后手。
“我去……”你大爷的。刘筱亭张嘴就想骂他的异想天开,你没醒酒吧!
陈晔连忙捂住他的嘴,淡定的答应下来,“好啊!不过请我们办事,总得请我们吃顿饭吧。”
刘筱亭惊讶的看着他,你有病啊!你要不要听听你们俩都在说些什么!
“当然。”亚特蒂斯倒不至于小气到连顿饭都不给他们吃。
几人共进晚餐,等饭菜上来的时候,陈晔拿出刘轻云给他的香包放在手里摩挲。
“这不是小云给的吗?你还带在身上呢。”刘筱亭不解的看着他,就算宝贝也不用随身带着吧。
“小丫头亲手做的,当然得一直带着。”陈晔笑笑,看了一会就准备收起来。
却被亚特蒂斯阻止了,“听说花国的刺绣是一门古老的技艺,可以给我看看吗?”
陈晔迟疑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当然,只是看看而已。”
亚特蒂斯看着上面细密的针脚,笑了笑自己收了起来。陈晔不悦的蹙眉,“亚特蒂斯,那是我的东西。”
“现在是我的了,陈晔师兄。”亚特蒂斯笑笑,完全没有自己是强盗的自觉。
陈晔面上一阵扭曲,晚饭也没吃多少,就在亚特蒂斯让他联系刘轻云的时候他拒绝了。
“你拿了我的东西,我现在很不开心,让她误会我们相处的不愉快可就不好了。”陈晔说的义正言辞无可挑剔。
亚特蒂斯也不急,反正都是要打的,看着老鼠多拖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亚特蒂斯给两人准备的房间里,刘筱亭不解的看着陈晔,“你到底怎么想的?”真的要把小丫头喊过来吗?也不像陈晔会做的事。
“小云给的香包呢?”陈晔问了他一句。
“在家里。”出任务带那个干嘛?
陈晔无语,小五当初说过什么这群傻子真是全忘了。那就是小五给他们留的后手啊!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的房门就被踹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对着陈晔的脸就扇了一巴掌,“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回荡,陈晔不解的看着她,“妮莎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疯婆子!
昨晚午夜时分,亚特蒂斯突然浑身痉挛说冷,没一会又热了起来。
就这么冷热交替,现在热的时间越来越长,随行的大夫检查过,再这么下去亚特蒂斯早晚会被自己的体温给烤熟。
查来查去,只有陈晔的香包最可疑。
陈晔不承认,就被妮莎带走了,刘筱亭想阻止,却被陈晔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他当然有无数办法,悄无声息的用香包勾出亚特蒂斯的毒而不动神色。
可是小五跟刘筱亭关系更近,那些丧心病狂的狗东西为了逼出小五指不定会对二哥做些什么。
陈晔不能让他出事。
不管是为了兄弟还是小五,都不行。
正月都快过完了,刘轻云的实验还是没有进展。她空间里种出来的青菜倒是有一样的效果,甚至更好。
可是普通地界不能复刻,这效果等于没有。因为刘轻云是会死的,到时候她的空间也会随之消散。
既然会消失,那这个就不能拿出来。
吃着碗里的青菜,刘轻云看着空间里没有继续开花意思的花苗无声的叹气。
那个婆婆好歹给个种植说明啊!
半个月过去了,四哥也该忙完了吧。刘轻云给他去了个电话,等电话接通后欢快的喊了声四哥。
电话那端却是沉默,没有一丝声响。
刘轻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冷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绝对不是四哥,他不会接了她的电话不出声的。
“云云。”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却是陶阳的声音,刘轻云握着手机的手顿时收紧。
深呼吸几次,刘轻云没有欺骗自己,只是冷声问,“晔哥在哪。”
四哥不会把自己的电话给旁人接的,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生死之交陶阳也不行。
“他……”陶阳看着身边人各种手势和嘴型,还有担忧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要说实话吗?说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干净如明月的刘轻云真的能接受这样的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