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声音,叶云只觉背上着了一道力,人就往面前的藤椅扑去,他猛地扎进了那片锦缎之中,花瓣飞起。好香,是师父的味道……
“喵——”叶云趴在那还有点迷糊,雪胖子直接跳到了他后脑勺上,给了他重重一记!
“啊!胖子,你要砸死我?!”叶云弹起来,要去抓猫主子,猫主子早跳走了。
“你父母怎么样了?”银月歪在秋千上,又闭上了眼。
叶云识相地小跑过去,给她推着,边说道:“挺好的,我娘让我给师父带了蒸糕,我放在您房里了,我爹前几天和人打架,把人家腿给打断了,被我娘骂呢。”
银月微微撇过脸,眉心皱起来:“你又去城里了吧?”
叶云一怔,知道瞒不了,有些委屈地老实承认:“我就是去看看,师父你别告诉我爹娘……”
爹娘不让他进大城,怕被人发现了踪迹。他们是朝廷钦犯。
“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啊,告诉你爹娘做什么,你都这么大了。我只想知道,你给我带八宝云吞了吗?”那双琉璃般瑰丽的眼眸微微抬起来望着他,近在咫尺。
叶云呼吸一滞,赶紧说道:“哦,有有有,因为不知道师父会睡多久,徒儿放冰箱存起来了。”
说完,匆匆一推,秋千荡开去。
“走吧,我现在要吃。”银月眯眼一笑,跃身往前一跳,整个人跳下了悬崖消失了。
骤然,巨大的龙升腾而起,银月坐在龙首之上,那龙将尾巴一甩。
“云儿,上来!”
叶云纵身一跃,骑上了龙的尾巴,笑得肆意张扬。
叶云在练剑,银月斜坐在一边的贵妃椅上,手里盘着玄微从深海弄来的五彩珠。稀世的五彩珠,千金难求,在她这里,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的弹珠。
“云儿,你这趟出岛,你去见你那小跟屁虫了没啊,还有,你那小小媳妇儿有下落了吗?”银月漫不经心地调侃。
叶云每年出去一次,逗留十来天,陪陪父母。
听到小跟屁虫时,叶云还能专心练剑,又听她说“小小媳妇儿”,他就专心不了了,剑一歪,劈裂了一块山石。
他收了剑,忙道:“师父,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文君只是妹妹,小时候的玩伴,当时的婚约都是双方父母做主的,我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还能怎么样。”
“又不是我说的,你娘说的,‘哎,也不知文君怎么样了,好不容易给咱云儿定下这么好的小媳妇儿,以后还去哪里找’。嗯,我觉得你娘说的对,我看过那丫头了,推演了一下,以后会是个大美人,你娶不上可惜了。”
“师父!”叶云叉腰道,“你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哎呀,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都会跟我顶嘴了?”银月眉心一皱,“哼”地一声佯装生气。
叶云服了软,踢踢踏踏走过去,坐在她脚边,看看不搭理他的师父,想了想,只好和小时候一样给她捶腿。
银月转过脸去,看小屁孩气鼓鼓的样子,看样子好像真生气了,只得道:“好啦好啦,以后不开你玩笑就是了,过两天,你十八岁生辰快到了,说吧,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叶云一怔,手上捶腿的动作停住了,随后垂下眼,想了想,终是将唇一抿,双目灼灼又坚定地看向她:“徒儿想看看师父的脸。”
银月没有动,眼睛看着他,微风轻拂,撩起她鬓角的发丝,像是勾魂夺魄的刀。
叶云终是败下阵来,低下头,叹息一声:“知道啦,皮相乃身外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好啊。”银月忽然答应了。
叶云唰地睁大了眼。
“以后可以别念这话了,这是和尚的口头禅,我随口用来堵你的,你又不是真的出家当和尚了。小事一桩,也不用等到你生日了,省得你老记着这事,还以为我小气。”
“那师父你为何不让我看你的……”叶云忽然就不说话了,因为,那块十年以来从不掉落的面纱,忽然就这么没了,没了,没了……
然后,那张脸……
他想象过无数次,无论是酸书生的辞藻,还是穷画家的丹青,都描绘不出她嘴角一丝的风华,她脸颊一线的绝美,再配上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双瑰丽无双的眼……
“徒儿啊,”银月起身,靠近了叶云一些,只觉他的呼吸都在加重,她拍了一下他的脸,扯了扯嘴角轻叹,“我要是不遮脸,你说你还练得成九阳神功和先天功吗?”
叶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雪胖子职业讲解员:还不是主人懒,要教人家武功时,一摸就摸到了这两本武功秘籍,再懒得去挑别的。然后呢她又知道自己的杀伤力,所以在他练成之前不露面,省得小孩十三四岁青春期时想入非非。现在他早就练成了,这个年纪也能自控了,要是再有什么以下犯上的心思,嗯,主人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养成系的小狼狗也是很不错的。
主人可向来没什么道德拘束。
银月道:“玄微昨天说,海雀传信,这两天西南道有出江湖大戏,你师父我啊,三年没出岛了,想出去凑个热闹,你意下如何?哦,差点忘了,你不行,你的凌霜剑正是关键时刻,要凌霜花吊着呢,这一个月可不能乱跑。
所以,我带不了你了,你乖乖待在这里吧。虽然你提了要求,但是生辰礼物吧,我早给你准备好了,在你房间床头的柜子里。我今天下午就出岛了,因为这个热闹好像明天就要开始了,我可不能错过,今年第一年不能陪你过生辰,你不生气吧?”
“啊。”叶云还是呆呆的,顺着话应了。
“那就好。”银月站起来说,“我得去换身衣服,稍微低调点,否则,就不能当吃瓜群众了。你没练成之前,别偷懒来找我啊。”
然后,她进屋去了。
叶云看着她,直到她走进了屋子里,他才缓过神来,察觉到了自己那颗跳得快要窒息的心脏,他一把捂住,伏倒在白玉桌上大口喘息。
下午,银月坐在玄微头上,交代着叶云一些小事,然后扯了扯他的脸皮道:“干嘛一脸苦瓜相,我又不是要抛弃你了。”
“师父,”叶云有些不满,“你为什么出门不遮脸?”
“为什么要遮?”
“就、就是……师父你不知道,外面到处都是臭男人,你这样很危险!”
“你觉得谁打得过我?”
叶云噎住了。
“再说了,我这一趟出门,说不定还能给你找个师公回来。”
“师、师公?!”叶云噎住了!
“对啊,你长大了总要走的。你师父我年纪大了,找个男人来疼疼我也是应该的呀,我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叶云急了:“师父!我不走!我、我能一直伺候你!”
“哎呀,你别挡师父的桃花。不跟你多说了,我要走了。”银月扯了一下玄微的角,玄微转身飞走了。
叶云站在那里,看着消失在天际的身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乱七八糟。尤其是那两个刺耳的字……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