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因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似乎在怀疑鱼冬禧话里的真实性。
“很感人,可是我不能玩忽职守、动用私权,抱歉。”
鱼冬禧发现这人实在是不好忽悠,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一抹红色不明物体“咻”地一声从鱼冬禧面前飞过,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就被困在红伞之下,红伞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圈。
鱼冬禧听到夏令因被气笑的声音:“喂,秋绥,至于嘛?”
秋绥没搭理夏令因,转头对鱼冬禧说:“快找。”
这就是传说中的非暴力不合作嘛?
不对……夏令因也没打算和自己合作,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得不说,地府的多数东西都算是比较高科技的,就连档案查阅也很智能化,很快,鱼冬禧就找到了冰城的宋家。
宋家算是old money家族了,从古至今,绵延百年,是个实打实的大家族,而且,后代子女基本都以冰城为本家,现在的宋家,虽然人口不像从前一样多,但依然昌盛不衰。
鱼冬禧从头到尾翻着族谱,一边翻阅、一边啧啧,果然,钱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有魅力。
直到翻到现在的宋家掌门人。
目前的掌门人在冰城,就是赫赫有名的宋氏药业集团掌权人——宋浦元。
这个名字,在鱼冬禧活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听说过,只不过这位掌权人常年居住在国外,近年才回国,虽然有名,但是鱼冬禧很难把他和宋家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那人太过于吊儿郎当,鱼冬禧很难相信他会有如此严肃的后代。
找到线索以后,下一步就是找到这位宋浦元。
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秋绥,他怎么办?”鱼冬禧朝着红伞的位置偏了偏下巴,夏令因许久没有发出动静,也不知道是躺平了,还是闷死了。
“没事,时间到了他自然就能出来。”
夏令因:“……”
“好吧,那咱们抓紧出发。”
“嗯。”
叮叮咣咣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夏令因试探地叫了几声:“喂,秋绥?秋绥?”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安静。
夏令因:“……”尼玛,秋绥。
以现在两人的死人身份,肯定不能直接去找对方,鱼冬禧很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
小黑狗使劲儿钻了钻脑袋,终于从秋绥的胳膊中伸出脑袋,自由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其实我有个想法,我当年还活着的时候,在村子里见过好几个神婆,他们说有血缘关系的后代可以招出先辈的魂魄,哪怕这个先辈已经投胎转世了。”
“你懂的倒是不少。”鱼冬禧从秋绥胳膊中解救出小黑。
“那是……”小黑狗咳嗽了几声,“我懂你俩的意思了,但是你们这个计划实在是有头没尾的,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出来。”
小黑说的没错,俩人的计划确实不够周全,现在,小黑给两人提供了新思路。
站在地府出口,鱼冬禧拉住秋绥的胳膊,道:“咱们和人家也不认识,直接去找实在冒昧,像这种有钱人一般都比较迷信,宋浦元不是没有儿子嘛,所以……”
鱼冬禧凑近秋绥耳边,低声说道。
听完后,秋绥勾唇一笑,道:“好,我去买。”
宋浦元最近很焦虑,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年过四十,却依旧没有子女,从小到大,在他所接受的教育中,孩子是一个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现在,他却依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宋浦元叹了口气,他已经不再年轻,年纪越大,对子嗣和家人的依赖感就越强。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宋浦元打发走了所有人,妻子已经睡下,可是他依旧难以入眠,像往常一样,他倒了一杯助眠的红酒,本以为今夜会像从前一样,辗转反侧到大半夜,他才能勉强入睡,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倒头就睡了。
红酒洒到了地上。
在梦里,宋浦元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其中就有他已经过世的父母。
宋浦元很久都没梦到自己的父母了,刚一见面,宋母就狠狠捶了宋浦元一拳:“你这不争气的孩子,你都多大岁数了,连个孩子都没有,等老了你就知道该有多没意思了,你年轻的时候,我天天催你早早要个孩子,现在好了吧,都快五十了,还是没有孩子!你知道我和你爸天天在下面多愁嘛!”
年轻的时候,爸妈催婚,中年了,爸妈催生。
宋浦元叹了口气,轻轻拦住宋母的手,道:“妈,我也很着急,但这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啊。”
“我看你也没多急!”宋母嗔怪地瞪了宋浦元一眼,“中国人最关键的时期就是四十多岁,你现在没有孩子,以后就困难喽!”
“一年级的时候,至关重要,二年级定终身,三年级不逞多让,四年级可太重要了,其实五年级才是小学里最关键的时期,但小学六年级才是上初中前最重要的过渡期,”一阵阴风吹过,前方突然亮起一道光,一对身影从光晕中走出,看不出模样,唯有一高一矮,两个轮廓,“初一最重要,初二是学习上的鬼门关,初三最关键,高一是个关键时期,高二是过渡时期,绝不能松懈,高三决定一生,当然了,大学更是关键时刻,三十、四十……直到死,都是关键时刻,以上全部非本人所说,全部为专家所言。”
两道身影从光晕中走出来,是一对男女,男人穿着黑色长衣,冷面看着几人,女人看着年纪尚轻,卫衣里面套着病号服。
“但我想说的是,其实只有受/精/卵结合的那一刻,才是中国人最关键的时刻,投胎投好了,你至少能免去百分之八十的烦恼。”鱼冬禧歪头看着宋浦元,“你想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吗?”
宋家不愧是大家族,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宋浦元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摇了摇头,道:“我和妻子都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可就是没有孩子。”
“哦,你们的身体当然没出问题,出了问题的是你家祖坟。”
宋浦元经商多年,对一些迷/信的事情还是很相信,尤其是风水问题,他尤为重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家的祖坟出了问题:“还请仙人明示。”
“哎,说来话长啊,我长话短说吧,很简单,你家祖上有位老祖宗在作妖,可能需要你招个魂,和对方谈谈。”
宋浦元犹豫片刻,继续道:“但不知仙人所说的这位老祖宗,具体是哪一位?”
“你不必担忧这件事情,你只需照做就好,醒来后,从中指指尖取出三滴血,滴在清水中,拿黄纸垫在水碗底下,放在天台即可,切记,直到第二日正午十二点以前,都不可让任何人踏进天台半步,否则,子嗣这件事,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帮你了。”
下一秒,眼前的两人瞬间消失,而宋浦元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醒来时,宋浦元的额头上布满冷汗,抬头一看时间,竟然才刚过去两个小时,宋浦元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无论如何,无论真假,试一试,试一试吧。
宋浦元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鱼冬禧猛地惊醒,一阵呕吐感涌上心头,鱼冬禧倒地狂吐,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秋绥拍着鱼冬禧的后背,轻声道:“我猜,现在宋浦元大概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鱼冬禧:“呕呕……事不宜迟……呕,现在就出发……”
“第一次吃梦丸子肯定不好受,我说了,我自己去就行,你为什么一定要吃这东西。”
梦丸子,顾名思义,吃下就可以入活人梦境中的丸子,在鱼冬禧进地府的时候,奈何桥两侧就有叫卖梦丸子的小商贩。
“我就要去,”鱼冬禧擦了擦嘴,“快出发吧,也该准备好了。”
“冬禧,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秋绥看着鱼冬禧咳红的眼眶,语气加重。
“秋绥,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鱼冬禧抬头看向秋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
秋绥呼吸一窒,这句话对于他来讲无异于当头一棒,两人之间看起来还算平和的状态,终究是假象。
回不到过去了。
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片刻,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绝望逼的秋绥红了眼睛。
“我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秋绥像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孩子一样,只要否定了对方,对方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鱼冬禧没什么表情:“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可以自己去,你没有必要跟着我。”
说罢,鱼冬禧捞起小黑,自顾自地朝着地府外面走去。
“喂,你把秋绥扔下了,剩下的怎么办,你是会瞬移,还是会招魂?”小黑扑腾着两个前爪,试图唤醒鱼冬禧仅存的理智。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两句好像不应该连在一起吧……”小黑弱弱地说了一句。
“无所谓,不重要,你能懂我意思就好。秋绥,就是个破防男,懒得搭理他。”鱼冬禧冷哼一声。
下一秒,秋绥的声音响起:“冬禧,我要和你一起。”
鱼冬禧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秋绥站在她的身后,眼眶还微微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