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头的鱼冬禧闻言,直接被气笑了:“什么意思?打算怎么打击报复?”
听到“报复”两个字,陀乔眉心一跳,笑了几声,道:“这个房子确实缺五行,但是现在不缺了。”
“你什么意思?”鱼冬禧几乎是立马沉下脸。
陀乔很喜欢被鱼冬禧追问的感觉,这样,鱼冬禧的思路就会只跟着自己走。
他享受这种感觉。
“这座房子的原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不孝子,”陀乔指向客厅,那是人形牛牛头所对准的位置,“那个位置,对就在那里,男的用菜刀把自己活活砍死了,满地的血,擦都擦不干净。”第一个死在这个屋子里的人,确实是这样。
“这个阵法,叫锁魂阵,这个男的之所以突然自杀,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八字纯阳的人,他打骂父母,耗尽了阳寿,死后不去投胎转世,反而在屋子里闹,所以他父母才会托人布下这个阵法来镇压。”这个屋子里最初的阵法也确实是锁魂阵,只不过,陀乔在这个阵法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变成了借寿命的阵法。
“所以?”鱼冬禧冷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床底放石头,取天下太平,也就是黑无常,梁上挂横幅,书一生见财,是指那白无常,牛头又称阿傍,不仅镇魂,而且专治不孝之人,无火秋冬仿照的是阎王的桌子,也就是阎罗礼案,传说,那是天下最阴之物,生于秋冬却容不下秋火。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设吗?”陀乔想着自己这近乎天才一般的设计,满意地笑了笑。
“我不想知道。”
陀乔自然不在意鱼冬禧给出的答案:“我告诉你,他是纯阳八字,死后,亦是纯阳八字,既然他不愿意投胎转世,想要留在这人世间晃,那就用秋火把他的阴寿烧尽,让他魂飞魄散!”
百里西凉和那个男人一样,都是纯阳的八字,所以能磨灭那个男人阴寿的阵法,自然对百里西凉也有同样的作用。
“桃木剑是木,刀剑是金,干辣椒属于火,泰山石属土,”男人顿了顿,“而你,属于水,好了,现在五行不缺了。你知道,被作为五行而入阵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陀乔放大鱼冬禧在屏幕上的脸,眼神认真而炽热,绝不错过鱼冬禧出现的任何一个表情。
鱼冬禧沉默了几分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屏幕,良久,鱼冬禧忽然鼓掌大笑起来:“你太好笑了,我跟你说,相信科学,杜绝封建迷信,入什么局?嗯?你小子给我乖乖待在原地别动,警/察叔叔马上就到,是个男人就别跑!”
屏幕随之暗了下来,鱼冬禧直接关掉了直播。
陀乔勾唇一笑,真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狸花猫啊,自己明明已经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却依旧伸出爪子,不懂得屈服,不懂得以退为进。
但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
百里西凉的额头上沾满汗水,说好死了以后五感都不灵敏的,怎么会这么痛?
红绳几乎勒到自己的肉里,浑身如同被烈火烧灼一般,还有刚刚被桃木剑刺伤的地方,此刻,更是痛到了极点。
外面的两个人已经走了,感谢这间屋子的垃圾隔音,百里西凉在屋子里听的很全,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女孩。
那个被引入局中的女孩。
联系到朗木所说的话,百里西凉现在很怀疑,自己也不过是陀乔这盘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陀乔的最终目的是那个可怜的女主播。
百里西凉使劲挣扎着,绳子就如同长在他身上一样,越是挣扎,束缚得就越紧。
不行!自己现在必须得采取点措施!
百里西凉爬到卧室外面,他记得他的室友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卫生间。
百里西凉行动受限,只能以很慢的速度往前爬。
“喂……”百里西凉声音沙哑,豆大的汗水从他的脸颊滴落,衣服被汗水打湿,现在他无比后悔,死的时候为什么要追求美观,穿了件高定,早知道死后还有这么一劫,自己就穿运动服了!
百里西凉艰难地爬到卫生间,用头撞开卫生间的门。
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痛哭流涕的鬼??
“你……你怎么还哭了?”百里西凉现在用气若游丝形容都完全不过分,太特么疼了!
百里西凉倒吸一口冷气,费力地抬眼看向默默流泪的哥们。
哥们听到百里西凉的话以后,哭的更难过了,直接从小声抽泣演变成嚎啕大哭。
百里西凉:“……”
百里西凉叹了口气,忍着痛意,直起身子,坐着靠在门框上,道:“欸……你到底怎么了?”
那人又哭了半晌,百里西凉很想安慰安慰他,可是他真的没力气了。
哭个痛快以后,这哥们终于停下来了,百里西凉的体力几乎耗尽,他嘴唇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将砍在自己脖子里的菜刀抽出来,然后将菜刀举高高。
这位哥们在百里西凉惊恐的目光下手起刀落,直接将红绳全部砍掉,技术之精湛,让人叹为观止。
百里西凉抬眼看着男人,抿抿唇,道:“谢谢你。”
男人摇了摇头,转过身子,继续看向窗外。
男人的手腕开始虚化,阵法已成,被损阴寿的不仅只有百里西凉一位。
“卫生间这扇窗户,是最安全的,也是唯一没有贴符咒的地方,你想去哪里,就从这出发吧。”这是六年以来,百里西凉第一次听到对方说话,怪不得这六年的时间,百里西凉都基本没怎么见过对方,原来对方知道出去的方法。
男人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有一点,你和我的命门都已经和这间房子绑定,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这间房子,你和我都会对灵魂造成伤害,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阵法已成,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我明白了,你呢,你接下来想去哪?”百里西凉看着男人,男人身体虚化的速度很快,现在,他的整条胳膊都已经虚化了,身子周围的轮廓近乎于透明。
“我想回家。”说完,男人看了眼百里西凉,“你呢?”
“其实我也想回家。”百里西凉很真诚地答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六年来,这个屋子都安静的出奇,唯独今天,它有了短暂的欢乐。
快乐的底色是难过,悲观主义者往往隐匿于乐观主义者中间。
“那我走了,你保重。”男人将窗户打开,眯起眼睛,折腾了半晚上,太阳快要升起来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保重。”
那就在此认真地道个别吧。
……
百里西凉茫然无措地站在大街中央,来来往往的人看不到他,他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他和社会脱节六年,时代变化的太快了,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算是想找到人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对方。
有谁能帮帮他?
有谁能?
百里西凉叹了口气,蹲在地上。
这个人必须得懂点玄学,能看到自己,方便沟通,而且必须值得信任。
想到这,百里西凉猛地站起身子,他想起来了!有一个人可以!
在他生前的时候,钟肆阿姨一直住在冰城的医院里。
现在六年过去了,不知道钟肆阿姨还在不在那间医院,自从那次钟肆阿姨来看过他一次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钟肆阿姨了。
钟肆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去碰一碰运气。
百里西凉根据生前的记忆穿梭在公交车之间,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他来到了医院。
百里西凉来到钟肆之前住的单独病房里,病房中空无一人,百里西凉焦虑地等待着,终于在半夜的时候,等来了钟肆。
钟肆风尘仆仆地赶到病房,毫无意外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百里西凉,道:“我刚从那间屋子过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肆已经知道阵法成了的事情。
“阿姨。”百里西凉脸色苍白地抬起头,看向钟肆,神情委屈,“你帮帮我。”
“你慢慢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钟肆拉起百里西凉,“坐沙发上去,地上冷。”
百里西凉挑重点,将这两天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钟肆,钟肆沉着脸听,听罢后,钟肆抬头看了眼钟表,道:“来不及了,时间到了。”
百里西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钟肆的意思就是说,那个女孩可能已经遭遇不幸了。
“没有办法再救救了吗?”百里西凉的声音苦涩。
钟肆摇摇头,道:“没办法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她好好投胎,顺利转世,被引入局的魂魄,极有可能与原来的灵魂割裂开。”
“阿姨,我求您件事情,您能帮我查一查,那个女孩的信息吗?”
钟肆看着百里西凉,警告道:“孩子,你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别做傻事。”
“阿姨,我知道。”百里西凉举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手的轮廓已经开始虚化,“我只是想在彻底消失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