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叹了口气，道：“嗯，当年高考确实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鱼冬禧想了想，忽然问道：“还有多久高考？”

    “不到七天。”秋绥回答得很快。

    “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重新拼搏一次，完成一场不留遗憾的高考！”

    不留遗憾的高考？

    江雪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几个字，难不成，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重新高考一次？

    “可我现在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高考一次？”江雪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鱼冬禧。

    “这有什么不能的，凡事皆有可能，只看你自己敢不敢。”鱼冬禧指着路灯下江雪的影子，道，“你看，这是什么。”

    江雪表情错愕地看着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死人……也会有影子吗？

    “我……活了？”江雪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不是，只是你暂时可以拥有肉身，像活着的人一样自由行动。”秋绥用更加容易接受的方式向江雪解释道。

    这么一说，江雪就明白了。

    “就算是我能去高考，我又怎么能保证不留遗憾？何况我已经这么多年都没有接触过书本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江雪是理科生，但是在大学选的专业，则是偏向于文科。

    “遗憾的标准是什么？”鱼冬禧翻阅着江雪的生平资料，“高考那天早上，你因为早上吃了奶奶所谓的增加好运的蛋，导致自己拉肚子，第一天考试，你的心态就崩了，但好在结果没有那么糟糕。”

    鱼冬禧慢慢翻动着档案，继续道：“这么多年，我猜你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听信奶奶的话，去吃那个所谓增加好运的东西，封建迷信不可取。”

    听到鱼冬禧说完，江雪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其实最后的高考成绩，我还挺满意，但是我总是会回想、会假设，如果当年我没有吃那些奇怪的东西，或许……或许能考的更好，或许能超常发挥。”

    “可你又没办法埋怨你奶奶，从你的高中生活开始，我所看到的，一直都是你和你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哪怕在这件事上，你认为奶奶有什么不对的，你也只会默默藏在心底，而不是发泄出来。”

    “嗯，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我从小学开始就和我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江雪解释道。

    说罢，江雪叹了口气，道：“如果真的能再高考一次，我只希望能顺顺利利的，不出任何岔子就行，至于成绩……我早就无所谓了。”

    闻言，鱼冬禧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六天的时间，想到达你当年的巅峰状态，肯定是做不到，但好在，这些年你一直在外企，英文水平还不错，英语不需要太复习，外加上你的职业和数字有很大关系，对数字敏感度也很灵活，复习起来，倒也不至于太痛苦。”秋绥在一旁分析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哎呀，你安心，坐在我旁边这位，可是当年的状元，985高材生，有他当你的私人家教，考个211绝对不是问题！”鱼冬禧一把揽住秋绥的肩膀，擅自安排好秋绥的职位。

    秋绥：“……”

    算了，秋绥选择闭嘴。

    在公园黑灯瞎火的聊天，实在不太美妙。

    最可恶的是，鱼冬禧人都死了，竟然还得被蚊子欺负！

    作为先天招蚊子圣体，有鱼冬禧的地方，就不用担心被咬了，因为蚊子会自动排队咬鱼冬禧。

    鱼冬禧，是一款很好的防蚊神器（对于其他人来说）。

    秋绥将两人带到自己在哈城的房子，一层两户，每户两层楼，很宽敞，装修风格是欧式奢侈风。

    一看，就充满金钱的味道。

    “秋绥，你小汁深藏不露啊，这些年是不是在地府捞了不少钱？”鱼冬禧一拳怼到秋绥肩膀上，啧啧道。

    “秋绥？”听到这个名字，江雪明显一愣。

    听到江雪的声音后，鱼冬禧以为江雪是想到了自己那年高考的时候，秋绥的光辉形象：“对啊，就是201x年的高考状元，当年为了躲掉采访，他最后一科提前三十分钟交卷子，结果还是被逮到，对了，他当年高考采访视频，可是上了微博热搜的，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也正常。”

    闻言，江雪点了点头，道：“我当年对他的高考采访确实有很深的印象，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鱼冬禧，不过我可没有秋绥有名，在秋绥的光环笼罩之下，我当年可是黯然失色。”鱼冬禧哎了一声，“都是吃白米饭长大的，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样。”

    “好了，先休息吧，明天去挑选些复习资料，今天都早点睡。”秋绥适时打断鱼冬禧。

    安排好房间后，已经是午夜，鱼冬禧滚了几圈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鱼冬禧总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

    自从死掉以后，鱼冬禧对外界的感知十分灵敏，她倏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床前空无一人。

    鱼冬禧“嘶”了一声，难不成是自己最近没休息好，太疑神疑鬼了？

    想罢，鱼冬禧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鱼冬禧顶着黑眼圈下楼，秋绥和江雪早就醒来了，秋绥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和江雪闲聊。

    “早啊。”鱼冬禧打了个哈欠，含混不清地说道。

    “起这么早？”

    “你为啥不叫我？得亏我自己醒得早，你是不是都没带我的早饭？”

    “这几天你太辛苦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鱼冬禧“切”了一声，道：“我本来就不是懒惰的人，当年可是我传授给你一秒就能起床的秘诀。”

    想起这件事，秋绥哑然失笑。

    高中的时候，鱼冬禧格外嗜睡，而且还是那种一觉不醒的程度。

    鱼冬禧每次都得定五六个闹铃，才勉强能把她震醒。

    后来，鱼冬禧天才般的发明了一个起床大法。

    假如早上七点半上课，那她就订一个七点二十的闹铃，美名其曰：在极限的状态下，人往往会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潜力。

    好消息，鱼冬禧确实在闹铃响起来的那一刻就起床了，坏消息是，鱼冬禧几乎次次都迟到。

    三年了，秋绥也没见到鱼冬禧潜力爆发的时刻。

    “多谢鱼鱼大人的赐教，小的才能在高中三年厚积薄发。”秋绥很上道地附和道。

    “知道就好。”

    ……

    说实在的，鱼冬禧也有好久没碰过书本了，上大学的时候，只有期末周她才会翻开书，在上大学之前，她还狠狠地犹豫了一番，上课的时候，到底是买双肩包还是斜挎包，后来她发现，什么包都不需要，她只需要一屉小笼包。

    现在，让她做一套高中的题，能把她难死。

    鱼冬禧走到小说区，开始兴致勃勃地找小说看，包括但不限于霸道总裁爱上我、纯情丫头火辣辣。

    鱼冬禧发现，年纪越大，就越喜欢看这些东西。

    仙品。

    与鱼冬禧画风不同的是，秋绥和江雪则认认真真地开始挑选起练习册、辅导书。

    就在鱼冬禧看到女主为了摆脱男主而诈死逃到海外的时候，秋绥终于捧着一摞书来到前台准备结账。

    鱼冬禧眼疾手快地将手上这本小说扔在一堆辅导书中间，看起来堂堂正正的。

    见秋绥没什么表示，鱼冬禧又从书架里抽出来七八本小说扔到书堆中。

    狗血言情小说混在一堆辅导书中间，显得格外显眼。

    回到家，江雪就开始奋斗。

    奋斗六天，决战高考！

    想到这，鱼冬禧没忍住，“噗次”笑出声音来，笑完以后，她又开始同情江雪，人都三十了，还得备考，太惨了。

    当年高考复习的那段日子，是鱼冬禧人生中很灰暗的一段人生，后来，她每次在网上看到有人想回到高中的帖子的时候，鱼冬禧都迅速滑走，在她看来，高三简直就是人生的灰暗时刻。

    卷子是做不完的，觉是睡不够的，人是面黄肌瘦的。

    当然了，上班也不逞多让。

    看了一上午的小说，鱼冬禧感觉自己头晕眼花的，怪不得江雪和秋绥学习好呢，学了一上午，两人脸色依旧红扑扑的，不像自己，只是看了一上午小说，就嘴唇泛白，活像被吸了精气似的。

    “我睡会儿，午饭不用叫我了，你们继续好好学习。”说完，鱼冬禧就打着哈欠上楼了。

    刚躺到床上，鱼冬禧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这绝对不是那种劳累过后的感觉。

    鱼冬禧心底一惊，再想出声喊人的时候，自己的嗓子就跟被封印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手脚也僵硬起来，丝毫不能动作。

    完蛋了。

    这是鱼冬禧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鱼冬禧的耳边开始响起一阵阵的哀嚎声，有孩子的哭啼求饶声，有女人的尖叫嘶喊的声音，还有男人震怒狂喊的声音。

    一阵又一阵的触痛从鱼冬禧心脏开始蔓延，直到她的全身。

    隐隐的恐惧感从鱼冬禧周边开始入侵，这种恐惧感本身并不来自鱼冬禧，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别人的恐惧，而此时此刻，她和别人产生了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