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云手腕一下失去着力,垂着剑拖拉在地,心中暗想:既是当我纤弱女子,那我就继续演戏一遭。
她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藏匿在顾明渊背后,露出神色罔知所措,目睁口呆,那双可怜巴巴的小鹿眸子尤为令人疼惜,吞吞吐吐道:“怎么办?顾访司,黑衣人武艺高强,来势凶猛,我们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啊!”
“我们三也不是吃素的!”
顾明渊操起利剑,一个飞劈投去,直直砍向刺杀熊二的蒙面黑衣。身上没了武器,他就近拿了袁青云手里的长剑,阻击进攻来犯。
袁青云被他这一手操作惊得瞠目结舌,摇首吐舌,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是我护身的剑啊!你一方男儿,如何夺了如此荏弱女子保命的武器!
她只得腮帮气鼓鼓吹起,眼神四处飘去,搜寻到倒下杀手身旁剥落的利刃,挪动碎步过去欲捡起武器防身。
“你就在我身后,出了范围,我可腾不出多余的手来保护!”
顾明渊持剑戳在敌方腹部,一股暗红血液喷涌而出。
袁青云视线落在那阻击黑衣人的长剑,面上甚是恐慌,心里却是郁闷:不是,顾明渊你拿得可是我的防身武器啊!我手上却是空空如也,好歹得有趁手物件使用,难不成真让我赤手空拳对付披坚执锐的杀手!
她趁乱着跑出顾明渊视线范围,拾起凑手兵刃,阻在面前,瞅见熊二身旁并无大麦护卫,她闪身过去。
那黑衣人见此柔条女子,并无放在心上,略过她直直奔向熊二位置。
袁青云一把拉过熊二,扔在牢房墙角,捡起地上铁索,一把关上牢门,转身兵刃对击上来犯的黑衣人。
兵戎相交,刀光剑影。
袁青云趁其不备,一剑刺在黑衣人腹部,那鲜血顺着长剑流下。
“你没事吧!”
顾明渊杀掉面前最后黑衣人,来到袁青云身旁,看着她双手持剑,甚是生疏,那双惊恐眸子望着殷红的血液,吓得呆若木鸡。
他左手接过兵刃,欲轻轻拍在她后背安慰一番,可惜男女有别,及时收手,把带血的兵刃扔在地面,“你的手是执笔的,并非拿武器的,少沾血,这种脏活累活交给我们来。”
“顾司,解决完毕!”
小麦拍拍手,惊喜看向牢门前的顾明渊。
大麦则用手帕擦净兵戎上的热血,收入放好,抱手环胸,静静等候一旁。
袁青云未置可否,拨弄虚掩的铁锁,推开牢门,径直走向蜷缩在地的熊二。
那双惊骇未定的眸子抬起对视上向前的四人,觉察生命并无威胁,熊二恢复正常神态,右手大喇喇直指正面,言辞尤为激动:“你,你,你……你们诈我,欺我,瞒我,你们真真混蛋!”
小麦攒眉蹙额,眸色由惊喜一下愤然巨变,直冲向前,抓住熊二脖子,“我们是混蛋?混蛋的是你,为了蝇营苟利,害死自己的结拜兄弟,差一点连自己命都不保!”
熊二听到兄弟惨死的消息,顿时哑然,眼里禽满泪花,埋头掩面,羞愧自责:“大哥,三弟,恁是回事?只为发笔钱财,如今你俩竟会先我一步离去……呜呜呜……以后没有人陪着我一起上山劈材火了!”
大麦眉头一挑,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小麦松手。
收到信号的小麦不情不愿,一把松开,那熊二失去扶力,自然躺在地面哭将起来。
察访司三位武力值担当瞬间相互瞪眼,无可柰何,思虑着此重犯刚刚丧亲之疼,现在哭得鼻涕横流,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袁青云从袖袋里掏出洁净手帕,递去给熊二,让其擦拭脸容,恢复仪态。
“谢谢……呜呜呜……”
待熊二止住呜咽声音,袁青云这才蹲下问去跌坐在地的熊二,平视他哭得通红的泪眼,郑重说道:“我们是有诓骗于你,可那是为了套出真正的证词。现如今,你也知晓,藏在背后指使之人可是真真真正要你性命,开不了口!”
她着重音在后八个字,强调给熊二,继续补充:“那群黑衣人既然能劫狱第一次,那就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察访司里,我们四个可不一定每时每刻能这么凑巧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危。”
她起身欲往牢门外走去,踏步在空中,脸上眉头却是轻佻,心中暗数:一、二。
“等等,我说,我都交代!”
身后熊二抬眸看去要出牢门的袁青云,鼓起勇气,大声喊着:“不过,你们要保障我的性命安全!”
袁青云轻笑一声,转过身来,“好说!”
大麦、小麦将熊二押解到审讯室内,袁青云坐在一侧几案,铺展宣纸,提笔做着准备,堂上顾明渊表情严肃,详尽提问,袁青云则在旁记录,眉头紧锁。
审讯完毕,供词核实清楚,熊二画押签名,大麦、小麦将人带入另一秘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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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白从牢房里走出,看到两个皮肤深黄的高大男子押解一颓丧刑犯路过,心生疑问,待人远离,这才向身后的颜玉黄金问去。
“公子,那两人是察访司数一数二的捕手,姓黄,名唤大麦小麦,互为堂兄弟关系。他们的上司,顾访司顾明渊,真面阎罗,凶狠的很!不过,帅得要死!我是个女的得爱上他。”
“你这清楚的甚多啊,黄金!”
“那可当然,我在审刑院里可是百事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黄金拍着胸腹,自信坦荡,并未听出赵月白咬牙切齿的口吻,一旁颜玉嘴角微微一抖,并无过多神情遗漏外泄。
赵月白则打开折扇,微微扇动开来,听着黄金对察访司内部关系介绍。
黄金眼咕噜一转,脸上表情相当丰富,“对喽,程小姐现在就职于察访司顾明渊手下做着文吏事务,管理审刑院大大小小案宗卷册。”
“顾——明——渊。”
赵月白说着将折扇合并,上下唇微微张启触碰,眉梢微微一扬,轻声念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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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访司,我乃赵月白,青云的夫君。内人在此差事,如有不拘之处,请多担待!”
赵月白说着抱拳拱手,客气一番,手里还提了两袋零食糕点,上面印有百草斋特质标识。
他将其一糕点纸袋奉上,另一留存在手中,“小小敬意,不成效应。今日路过百草斋,青云甚喜其中零食,一并买了来看望看望她。”
顾明渊轻挑眉头,眸色中藏有疑惑,站在身后的黄小麦凑近他耳边,轻言嘱咐几句:“赵月白,是圣上给程青云赐婚的状元郎,短短时日,从翰林编修职位上升到翰林侍读学士,连升两品,不可轻易忽视!”
“程青云的夫君?赐婚?”
顾明渊轻声嘟囔,眉头舒展开来,得到解惑,他走下几案。
“赵学士这是客气了,你们夫妻恩爱,路过看望,并无大碍,只是这糕点既是程青云所爱,我们大男子吃不来这零食拌嘴,你且一并拿去,我这就速速差人寻程青云到前厅来。”
“多谢顾访司!这糕点,既是拌嘴零食,青云亦不可贪嘴,她另有一份,这一份,自是给她同僚尝尝,并无其他。”
赵月白把其一糕点顺手递给黄金,待黄金拿了放到顾明渊桌上,对视上站在一旁的黄小麦。
“赵学士如此说来,顾某却之不恭了。”
顾明渊说着,眼神却是盯着敞开的大门,直至程青云赶来进入屋子,看见她关切的眸子落在赵月白身上,这才心如死灰,淡然看去几案的零食糕点纸袋,上面三字标识尤为扎眼,不甘拽紧拳头。
“赵……”
袁青云疑惑赵月白为何来到察访司看望与她,刚想直呼他的姓名,却被他眼神示意,不由想起那晚的约法三章,在外人面前恩爱夫妻,琴瑟相调。
她眼神温和柔婉下来,甚是殷切目光投向赵月白,轻声细语:“官人……这是,为何而来?”
“下朝路过来看看你,甚是想念你。”
一侧的顾明渊听得赵月白呢喃言语,耳廓微微抖动,轻哼一声,间隙命令黄小麦把零食糕点纸袋打开,一一分食开来。
赵月白说着靠近袁青云,打开零食糕点纸袋,递去她嘴边。
袁青云被赵月白突然的热忱所表疑惑:他今天这是如此为何?
惊异启唇,张口欲要吃凑近唇边糕点,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众多同僚未有分食,害羞停住动作,“我一个人吃不太好吧!”
“没事,小姐,我们也有!”
黄金说着从黄小麦端着的零食袋子拿走一块橙黄糕点,大口咀嚼起来 。
袁青云扭头看去一圈,黄金不言而喻,大口吃食;颜玉则用洁净手帕包着糕点,秀气吃着;黄小麦左手拿着零食袋子,右手一口吃食,他一把将糕点塞入黄大麦嘴中堵着,惹得他甚是瞪大眼睛,生气不已;顾明渊桌上留有一块糕点,他并未动作,只是观察周遭一切。
两人视线触碰一下,各自扭转。
袁青云这才放心咬了一小口糕点吞咽咀嚼,对视上赵月白温润通透的笑容,语气相当柔和黏腻:“好吃吗?青云。”
想着要在外人面前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袁青云吞咽掉嘴里的糕点,转换眸光,眼尾略略上挑,恰到好处的媚眼勾魂摄魄,捏着嗓子娇嗔害羞捂嘴说道:“好……好吃,月白。”
她还是不太习惯如此矫揉造作,惺惺作态的说话语气,抱歉一笑,拿走赵月白手中的糕点,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眸,自顾自吃将起来。
赵月白被这娇娇痴痴的声音呼唤得羞愧脸红,深深呼吸一口,调稳气息,面前女子仿佛无事一般,他只得宠溺一笑。
几案桌前的顾明渊瞧见这些,只觉内心空洞,冷风在其中倒灌不已,冷冷飕飕,紧紧绷绷,他抚在心脏,呼吸困难起来,直挺挺倒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