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们也已知晓桐关战役情况,至于袁九霄如何与北苍国通敌勾结,那是他的事了,我可管不上这么多。”
“那封信现在何处?”
“你没有参与陷枸袁氏一族?”
“呵呵……陷枸,难不成袁家是被冤枉的,抄袁家是没查出大批金银财宝,可他的私人军资,可达万千,你觉得这还能冤枉不成,迟早一天,与北苍敌军联手,覆灭赵氏王朝,信手拈来。”
“不可能,你冤枉我(爹)……”袁青云拉住激动的袁骘勋,让他停止言语。
姜祈戟看着黑面泣血瞳眸,嘴角一抽,歪向一边,“你们……是袁家后代?”
“你是卷宗记录消失的袁骘勋!那你又是何人?”姜祈戟连接好的手腕系着白色布条,颤巍巍指向袁青云。
“你刚刚说得话,可有几分真假?”袁青云并未直接回答姜祈戟的问话,反而盘问起他来,“提到的密信又藏匿何处?”
“告知于你,又有何益处?”姜祈戟提起条件,却是漫不经心的姿态。
“姜弋笙,他的生死!”
袁青云轻飘飘说出这个名字,她虽然轻描淡写,如无其事般脱口而出,目光却是在观察着姜祈戟的一举一动,见着他面上神情无碍,手指耷拉在地,紧紧拽着衣衫不肯松开。
沉迷半晌,地上传来幽幽开口声响,“好,既然你袁骘勋有法独活,就同样能让我笙儿有条性命,这藏匿地点,自然只能从活着的姜弋笙口里得知。”
姜祈戟话说到这儿,袁青云还想问个究竟,地牢门口传来窸窸窣窣列队声响,有下属高声磕头跪拜,“下官李霆枢见过圣上,赵指挥使。”
“他终于还是来了!”姜祈戟垂眸失掉光泽,嘴里嘟囔几句:“这是不放心我吗?”
圣上,刚刚来了地牢!
李霆枢,在外守候几时?又听得多少内容?
赵月白,怎么和圣上一同随行?
袁青云心里不住打鼓,袁骘勋拉着她的袖子往外奔走,两人七拐八拐,进到死角,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会碰见进来的圣上一行人等。
两人蹙眉筹谋不展中,袁青云眼咕噜一转,索性拉着袁骘勋进入其中牢房,迅速拔掉身上黑袍,露出里面的白衫,散乱头发,在肮脏的地板打滚,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袁骘勋看着小姑不顾形象,如此糟蹋自己一般,麻利学得她的动作,地上灰蒙蒙一片,两人把黑袍挼进草垛,动作凌乱,脸朝地,趴在地上。
圣上行到姜祈戟所在牢门,看门守卫急忙用钥匙解锁,一行人在外守候,圣上和赵月白还有李霆枢在地牢里看着挺立坐在地面的姜祈戟,高亢头颅,眼神犀利对视黄袍加身的圣上。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圣上背手,居高临下俯视着姜祈戟。
“哼……如何说得!成王败寇。”
一个媚态宦官端来杯盏,倒上一杯酒水,弯腰倾身递去给姜祈戟。
姜祈戟嘴角一扯,昂扬大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毕,一口饮掉杯盏里的毒酒,没多少时辰,嘴角溢出白色泡沫,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视线却是盯着袁青云所在牢房方向。
圣上确认姜祈戟倒地不起,拂袖转身离去,刚要跨步继续朝地牢大门走去,猛然回想起来,刚刚有个牢房竟然没有上锁,便停住脚步,转身看去,一众黑袍人挡住视线。
只见被圣上视线所及,黑袍人连忙垂眸不敢直视,弯腰一股唯唯诺诺姿态。
“你,走开。”
黑袍人额头汗水渗出,心砰咚直跳,自己竟然被圣上点名,难不成圣上注意到没上锁的牢门,这可如何是好?圣上面前,失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小命不保就在此刻,他犹犹豫豫间挪动碎步。
趴在地上的袁青云屏住呼吸,不敢抬头去望发生了什么,可觉得冥冥中有众多双犀利的眸子投射这个牢房,尤其是圣上与黑袍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近。
“你在哆嗦什么?”
黑袍人连忙跪拜扣地,“圣上息怒,小的错了。”
圣上眼瞧见牢门上完好无缺挂着把联锁,敛容抿唇,暗自思量自己看错了不成,遂而转身离开。
“还不起来,圣上早已走远了。”
另一黑袍迎送圣上出了地牢,跑回来给还跪在地上全身发抖的黑袍人提醒一番,接着扶起他的手肘起身。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刚刚差点因为失责,小命不保。”黑袍人转身看去,摩挲着关闭的联锁,拧眉奇怪,“这锁,自己长脚按上去的?”朝地牢里看去,那两囚犯还趴在地面沉睡不已。
“什么长脚,幸亏刚刚赵指挥使眼疾手快,趁着圣上进入地牢之际,给我招手示意,我站在队伍最后一排,飞速上锁,你可不知晓,我当时心急如焚,俨然热锅上的蚂蚁,忐忑不安,手也是和你刚刚一般哆嗦不住。万幸,最后锁好牢门,这里面睡觉的囚犯也没出来闹事。”
两名黑袍人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囚犯,相互搀扶着出了地牢。
袁青云听见地牢寂静无声,露出两颗扑闪的眸子,眨巴望着,没有其余看守黑袍使者,不由起身整理行装,一旁的袁骘勋早已打理好一切,穿上外袍。
“好了怎么不提醒小姑!”
“我还以为你睡着,就不吵醒,想着待会直接背你回去得了。”
“这情景我如何睡得进去!”
袁青云整理好着装,袁骘勋用利剑劈开门锁,两人出去牢房之际,路过刚刚羁押姜祈戟的牢房,此时里面空空荡荡,地面留有一摊泡沫浸湿的痕迹。
两人往外出去,正巧遇到刚开始的守卫迷蒙着眼。
“咦!黑面大人,程佥事,你们这是才从牢房出来?没遇上圣上他们?”
“没,我们在牢房一处,没机会遇见圣上。这么说,圣上刚刚有进地牢?你没把我们进去地牢的事情告诉他们吧?”袁青云反问着守卫人员。
守卫点头后摇头肯定她的问话后又否定,绝对忠诚保密,家丑可不可外扬,何况是审刑院秘事,他注视着袁青云,指向她的面颊,疑惑询问:“程佥事,你脸如何污黑一片?”
“有吗?”袁青云蹙眉不解,伸手摸去脸颊,污渍沾在指腹,尴尬笑着:“许是刚刚摔了一跤,脸上沾了地上的垢尘。”
她解释着离开烈狱大牢门口,走远质问起来袁骘勋,“我说勋儿,我脸上留有污秽,你也要给小姑提个醒啊!”
“这么晚了,谁看得见!”袁骘勋双手环胸,不以为意,不就脏了脸吗?再说这么晚了,谁还在意。
“谁看得见,那黑袍守卫不就指出来了!”
“他眼睛好,所以做了守卫!”
袁骘勋和袁青云拌起嘴来,仿佛回到小时候的他们一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袁青云听得袁骘勋最后一句会话,想着他异样的瞳眸,不觉伤情起来。
袁骘勋看着自家小姑情绪一下低落,明明刚刚两人难得忘却沉疼之事,相互打趣,他也好久好久没有这般放松戒备下来,反应过来自己最后话语引起问题,俊眸一扬,拉扯眼角,“姑姑,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可怕……哈哈哈!”
袁青云侧眸看去,袁骘勋扯着眼角,那颗红眸亮亮闪闪,熠熠生辉,她的子侄和孩童一般,惹她情绪消沉时,便会这样作鬼脸逗弄她。
两人一起往赵府走去。
身后潜藏着一道影子,望去开心的两人,指腹肉摩挲不住,一把折扇从袖袋抽出,握紧掌心。
“小姑,赵府到了,我回去了。”袁骘勋将袁青云安全送达赵府,招呼完毕,转身飞跃离开。
袁青云站在赵府大门正中,望着那高高匾额,扶着额头,这才回想起刚刚赵月白随同圣上进入烈狱地牢,在旁围观圣上赐死姜祈戟一事。
这样的话,赵月白岂不是发现她不在床榻。
她连忙翻越围墙,假意从茅房方向转回寝居,悄悄推开门扉,走到床榻边缘,打起的地铺已经折叠不在,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来人,脱掉外袍置于架子,忽而门外站着一个萧条身影,袁青云兀自后背发凉,那人举着灯笼照明,放置门外,走进屋子,行礼拜见,“茗意见过少夫人,圣上召见公子,今夜恐怕就不回来休息了,公子让少夫人好好休息,不用挂念着他。”
袁青云此刻只穿了内衫,正是在地牢里四处打滚,脏乱不堪的衣裳,自己的头发整理过后还是略微凌乱,听得茗意传达话语,赵月白今夜如此是进入皇宫不回来了,便叫她打来热汤沐浴,准备梳洗干净。
屏风阻搁着里室其他空间,兰盆里热汤升起袅袅白雾,回环缭绕,仿佛仙池境地,袁青云脱净衣衫,迈着修长的腿进入兰盆,身子往下浸入热汤,水面往上浮涨,带动里面的花瓣纷纷扬扬流动飘飘,些许沾在她的肌肤。
她伸手掌展开在热汤里舀起一拘掌心清水,淋在臂弯,抚摸肌肤,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闭眼休憩,脖颈枕在兰盆边缘,两手轻轻靠在上沿,将身子大半浸没在热汤之中,片片花瓣附着在露出的白润光泽雪肤上。
袁青云开口向门外站着的茗意喊去:“茗意,你进来给我熏沐一番,熏香就在里屋柜架红木圆盒里装着。”
“是,少夫人。”
茗意应声踏步进入寝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阻挡她的进入,屏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