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赵月白给袁青云压了压脖颈的大氅,掩住从帷幔透进来的丝丝微风。
袁青云低眉垂眼,耳红面赤,兀自将头扭向一侧,别开赵月白炙热的款款眸光。
她想着北上路途遥远,还好有赵月白相伴。
可后面,她后悔了!只能无奈咬牙切齿,拊心难在。
赵月白移动臀部,靠近袁青云坐着,遂而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牵着她的纤纤细手,五指交叉合拢,微微闭眼嘴角含笑。
“别这样,待会颜玉黄金发现了。”
袁青云昂头面对着赵月白,提醒着他注意行为举止。
“呵……我这样怎么了!”
说话间加重握着袁青云的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住摩挲着袁青云的手背,皙白的皮肤转瞬绯红一片。
他垂眸看去仰头面视着自己的袁青云,墨黑的眸底隐隐约约飘出一股蓬勃念头,尤其是袁青云饱满红润的双唇,仿佛诱人可口的橘瓣一般,沁心美妙。
赵月白抿了抿唇,舌尖轻轻舔舐下唇,毫不犹豫低头,一吻封喉。
“赵月白,你有仔细听我……说话……唔!”
袁青云察觉到赵月白异样的目光,伸手忒攘了下他厚实的胸膛,哪知面前人根本没仔细听着她的训话,还没等她交代完毕,一口便吻了下来。
先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后是小弦切切如私语,毫不迟疑地蚕食着她的双唇。
他的动作越发张扬狂放、骄横恣肆,不似平常那般沉稳持重,古井无波。
得逞之后,嗓音低沉,浅笑一声,手上动作并未停止,“夫人,为夫有在认真听讲!”
给袁青云扯过些许凌乱的衣衫,恢复整洁如初,赵月白手心扶着袁青云的肩头,正经端坐起来,目光纯真,没有一丝杂色,不是刚刚那般淫.乱.好.色的登徒子,仿佛她自己才是遐想非非的浪荡子,气也不好撒将起来,只得蹙眉无奈,嘟嘴生气。
“怎么了?夫人,身体可有不适?”
赵月白侧眸看去袁青云,瞧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张口询问。
袁青云气鼓鼓咧嘴不悦说道:“我心里不舒服!”
这句话惹得赵月白轻挑眉梢,敛容严肃看去袁青云饱满的心口处,他不自觉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外耳廓虾红一片,倾了倾身,朝袁青云靠去,凑在她的耳畔,压抑着眸底隐隐的欲.念,沉着嗓音道:“夫人,你这处为夫刚刚把握诊治过,这是……没药到病除!邪念丛生!”
“赵月白……你啊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浪荡子登徒子不齿行为,不知羞怯!”
袁青云脸红颈胀,一片燥热,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本能反应出击,回以赵月白这番言语。
赵月白被言语羞辱一番,却是毫不在意,一副书生面容,荡着意气方遒,眨巴着和善的眼眸,低头蹭在袁青云的脖颈,撒娇一般,“夫人,为夫错了!没有夫人的应允,以后我再也不乱动,撩拨夫人埋藏心底念想!”
袁青云面带愁容和愧色,攒眉不展,“我心底……能有什么念想!休要胡说八道呢!”
“嗯……所愿皆成!”
赵月白认真思考后,抬头双眼诚挚地对视袁青云。
“所愿皆成?!”
袁青云轻挑眉头,确认了一遍赵月白刚刚说得话语,而后轻轻点头,眸中却是揪着一团疑惑诧异,茫然不解。
“三年前,你的愿望是上岳麓书院求学,所愿皆成,三年后,你的新愿望也会成功实现!”
赵月白扶在袁青云的肩头缓缓滑落,往前牵起垂在她两侧的冰凉手掌,团在自己双手里,传递热源。
袁青云不由回想起三年前求学之际初遇赵月白,借着他的关系,顺利进入岳麓书院上学求取功名,只待有朝一日能为袁家伸冤。
一路走来,查得信息了了,不足以完全平反冤屈,还需找寻到更多细节证据,表明三年前桐关战役战败原因,兄长冤死,嫂嫂殒命,六万袁军战士冤魂在战场不消不散。
赵月白从袖袋中扯出绣帕,轻轻擦拭在袁青云的眼角,有些心疼地说道:“接下来的愿望,难度很大吗?”
还没等袁青云的回复,他自顾自的继续补充,“不管怎样的愿望,只要我夫人有所需要,我皆会竭尽全力争取拿到,哪怕是稍纵即逝的流星,亦或是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蚌壳珍珠,我,赵月白,以生命起誓!”
顿时,马车外雷声轰鸣,电闪霹雳,照耀整片天地,劈在一棵干枯的树干,火光四起,一瞬只有焦黑冉冉升起的乌烟。
袁青云起身撩开帷幔,看去前方烧焦的枯树,侧身以凑热闹目光看着旁边的瞪目结舌的赵月白正哑口无言。
“还用生命起誓吗?”
“用,怎么不用!我赵月白,刚刚所说一切,皆是真心实意,毫无虚假之言,天地为鉴,雷电为惩,用生命起誓!”
赵月白举手右手,按下三只指头,只留有食指和中指直立苍穹,矢心不二,坚信不移,面容毫不改色,一片至诚,恳切坦荡。
刹那,高空电闪霹雳,雷声轰鸣,照耀整片天地,一股巨大金色闪电迅速闪动马车附近,劈在一棵干枯的树干,一瞬火光四起,眨眼间只见焦黑冉冉升起的乌烟。
然而,赵月白依旧处变不惊,方寸不乱,以正气凛然的模样对视黑漆漆的干枯树干,隐隐吞咽,浅浅滑了喉咙,淡定说道:“雷声奏乐,电闪击掌,这是在庆贺我的誓言!”
黄金坐在马车外沿一侧,牵着缰绳,张大嘴巴,眼睛直溜溜看着两棵瞬时枯萎的树木,撇嘴摇头,目光里都是怜惜同情,“可怜了好端端的两棵大树,来年定会春芽冒发,只因公子的一句誓言,引来无端天火,陨了生命……哎……!”
“嗯……公子无情!”
颜玉坐在另一侧马车外沿,点头赞同黄金的叹息。
“什么啊!你们好好给我赶路,就快到北苍国界,打起精神!”
赵月白不满伸手敲了敲黄金颜玉肩头,提示他们注意驾车。
而后扭头看去早早退身回去马车里坐着的袁青云,尴尬一笑,手从帷幔处撤了下来,回身和袁青云坐在一旁。
“夫人……我刚刚说得都是肺腑之言,你不信,我再给你发誓!”
“好了,你再起誓一遍,又要多一颗无辜遭殃的树木!”
袁青云伸手按下赵月白展开作起誓姿势的直立食指中指,好言相劝:“你的心意我已明白!现在该放过无辜遭殃的树木了!”
“哎呀……怎么又绕回这里了,夫人,你不明白!”
赵月白反手握住袁青云,心急如焚回复,见她点点头表示了然于心,他不得不抿唇思考,接着伸手打开窗扉帷幔,指着一望无际的紫色山林深处。
“夫人,你仔细看看,靠近北苍地界的乔木外表是不是呈现干枯萎靡状态?”
“嗯,表皮黢黑条痕明显。”
袁青云配合着细致观察,将所看结果如实回答,说完答案之际,水润的眸子渐渐染了一层霜华,脑海里画面翻腾不住。
所以,三年前的桐关战役,袁军驾驶的冲锋马炮车,它的筒状结构,外表是这种黢黑且条纹清晰是的易燃乔木建构而成,以次充好。
由此,当年战场上的马炮车还没发射几枚火药弹丸,便被北苍敌军火箭飞扑,精准打击,才会导致袁军损失惨重!
这么说来,当年主管火药弹丸马炮车制造的火器制造局,内部出了北苍暗探。
“赵月白……我有要事告知与你。”
袁青云敛容,一丝不苟言笑,“三年前,桐关战役,袁军使用的马炮车,筒身结构使用的木材,甚是有问题,极大可能是北苍地界这种易燃乔木。”
赵月白的眸光渐渐深邃幽黑,探向深林远处,大喝一声:“黄金,向左直拐,前进到紫杉乔木林。”
黄金虽是蹙眉疑惑,对视一眼颜玉,还是顺从赵月白的命令,扯着缰绳,调转马匹行驶方向,朝着紫杉乔木林行进。
紫杉乔木林里,古木参天,遍布四处。
赵月白蹲在一截断只剩根部的紫杉乔木,摸着上面的树木年轮,眸光变化万千,随后挑眉站立起来,高了袁青云大半身材,极目远眺,一片被斧头砍伐截断树干,只剩圈圈年轮树根的紫杉乔木。
他垂眸看去袁青云,会心一笑,“这些被砍伐的树木确确实实有一定的年份,若真如你所言,那么火器制造局掌管木材采买的葛藤野,定是和北苍暗探脱不了关系,我这就飞鸽传书。”
马车里,袁青云研好墨,提笔沾了些许黑色墨汁,递给端坐的赵月白,静静守在一旁,不发一言,摸摸白色信鸽的额头,余光却是瞥着赵月白疾速书写。
待墨汁干涸,赵月白将信封装裹完毕,绑缚在信鸽爪子处,揭开帷幔,将信鸽送往天空展翅高飞。
“两日后,审刑院的亲信就能收到密信,严查火药制造局葛藤野的周边底细与这些年月间的交流往来。”
众人朝飞奔向康国地域的信鸽瞭望,背后是风光无限好的紫杉乔木林,深处却是被砍伐断了生机的参天古木。
坐回马车,袁青云抿了抿唇,深深呼气,眸色移动,思虑一番,还是说出来心中的忧虑:“刚刚都是我的猜想,你就不怕是北苍国自己砍伐的紫杉乔木吗?”
“我相信你!”
简短四字,落在袁青云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