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终于到了产科办公室门口。
院长如释重负,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了产科主任方珍园。
方珍园也是一筹莫展,人流手术本是个小case,根本不需要她亲自上阵,院长让她接待也就算了,还安排了她在妇科的老对手一起会诊。
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么大牌?
已经年过半百的方珍园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小姑娘。
小姑娘气质宁静温婉,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五官……异常眼熟。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玉希,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反应。
“方主任?”院长只好轻轻敲敲桌面提醒方珍园,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这位特邀专家他可惹不起。
方珍园不仅是工程院的院士,在妇科肿瘤和疾病诊治方面也有深厚的研究,是中心医院花重金聘请的,不但是各大医院争抢的教授,更是国家层面的人才。
“你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
方珍园收起了刚才走神的样子,递给了金玉希一张检查单,“你先去做这些检查。”
金玉希糊里糊涂地被医生请出了办公室,楚宴像领着一个迷路的小孩那样,陪着她往彩超室走去。
到了彩超室,医生瞅见检查单上写着要检查胎儿心跳,自然而然地把楚宴当作是孩子爸爸,一块儿请进了屋里。
楚宴本想推辞,可金玉希像是突然间情绪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问:“你能一起进去吗?”
楚宴其实特别不想听见周言珩孩子的那颗小心脏跳动的声音,但看到金玉希那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他还是点了点头,伴着她进了彩超室。
医生让金玉希掀起衣服。
金玉希这才意识到,楚宴早上给她准备的不是连衣裙,而是一套宽松的运动服。
换句话说,她不必尴尬地掀起裙子露出腿,只需轻轻拉起上衣,展示出小腹就成。
还好,这样一来就不至于太难堪了。
金玉希遵照医生的指示,掀开了衣服,目睹着医生在探头上涂抹凝胶。
没多久,冰凉的探头贴上了她的腹部,一股冷意透过皮肤传了过来。
“宝宝发育得很棒,”医生笑着说道,“听这胎心,十足的活力。”
这一刻,金玉希的心情变得复杂。
她原以为自己对这个胚胎不会有太多特殊的情感,所以即使失去了也不会太过自责,但在某些时候,她会傻傻地想要留下他。
她曾多次自我说服,现在宝宝还未完全成形,仅仅是个胚胎,拿掉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在听到宝宝那有力的胎心的瞬间,她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此刻,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肚子里的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胚胎了。
楚宴未曾料到她会哭泣。
这么难以割舍吗?
是因为心中对周言珩还有爱?
所以听见他的孩子心跳也能如此悲切?
楚宴望着她清澈的泪水沾湿了发丝,皱眉替她擦拭脸上滑落的泪滴。
医生让他听听那个小生命的强健心跳,楚宴勉强听了片刻,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很奇怪,他竟然不感到厌恶。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生命里流淌着一半金玉希的血液,以至于冲淡了他的嫉妒和仇恨。
这一刻,他甚至试图说服自己,如果金玉希真这么舍不得这个孩子,那就生下来吧,他楚宴也并非无力抚养。
然而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立刻在心里责备自己愚蠢至极。
“好了。”
医生看出这两位是由院长亲自带来的,迅速打出了报告交给金玉希,“拿去给主治医师看看吧。”
金玉希盯着报告上的文字,上面写着:胚芽长15毫米,原始心脏管搏动可见,胎心律齐,每分钟172次。
那些冷冰冰的数字在此刻仿佛有了温度,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她拿着检查结果回到了产科办公室。
这时的方珍园看起来比之前更加专业,看完检查结果后问道:“考虑好了吗?要做人流手术?”
一路上,金玉希的思绪异常清晰,但此刻却没立即给出回答。
方珍园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还没想清楚,那就先回去想清楚了再来。人工流产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没有后悔药可吃。”
医生的话句句在理,金玉希默默思量着自己决定的后果,没有出声,保持着沉默。
楚宴注视着她,既不催促,只是十分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一分钟多的时间缓缓流过,金玉希最终做出了决定:“我……想再考虑一下。”
医生说的一点没错,草率做决定将来后悔,是没有后悔药可救的。
她想通了,不管怎样,这个孩子也是楚宴的亲骨肉,虽然决定权握在她手里,但作为父亲,楚宴也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回答完医生,她拉起楚宴的手步出了办公室。
与其等待某个特定的日子,不如就趁现在告诉他真相,以免夜长梦多,过了一天又开始犹豫不决,失去勇气。
“楚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她少有地直接呼唤他的全名,语气认真而严肃。
楚宴心里大致有了预感,她大概是想要留下这个属于周言珩的孩子。
他面不改色,神情冷峻,静待金玉希宣布这个对他来说稍显残忍的决定。
金玉希深吸一口气,正要说:“其实我怀的孩子是……”
“哥!”走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唤。
金玉希未出口的话语被这声呼喊生生截断。
只见一位身穿西装,亚麻色头发的男子从远处走来,满脸惊讶地望着楚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看起来好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金玉希想了想,记起了那天晚上在雾井,她扶着喝醉的楚宴离开时,似乎也是这个人突然现身,随口唱了一句“哥只是个传说”。
那时候灯光昏暗,楚宴又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视线,一时间没能认出来,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楚斯言吗?
那个仗着自家背景强大随意挑逗小员工的富家子,没错的话,她还因为此事给他的父亲写过一封举报信,说他利用职位之便胡乱勾搭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