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两人进去了大半天才出来，两人眼角都是湿湿的，显然是哭泣过。李春梅拍拍媳妇的手背说：“妈知道你这几年心里是受委屈的，但你要看在我和你爸的面上多担待一些。”

    “妈，我会的。”陈亦珊低着头，情绪不高。

    李春梅挤出一丝笑容说：“带着大宝过去吧。妈知道你刚回来有很多事要做。不过柴米油盐你就不用准备了，你回来也待不了多久，平时带着大宝过来这里吃饭就好。”

    “好的，谢谢妈。我们走了。”说着，陈亦珊牵着孙大宝的小手说：“大宝，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爷爷，奶奶，再见。”孙大宝朝孙强和李春梅摆摆手。

    孙强递来一个手电筒说：“外面黑，拿着这个。”

    陈亦珊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伸手把手电筒接了过来，说：“爸，妈，那我们走了。”

    说着，陈亦珊把手电筒打开，拉着大宝的小手走出房屋，身影融入黑暗当中。

    看着陈亦珊离去的背影，李春梅抹眼泪说：“多好的媳妇，我们的儿子这几年这么对他，如今又做出这档丑事，陈亦珊对我们没有一句怨言，回来给我们买了那么多新衣服，刚才还塞了六百块钱给我。”

    陈亦珊回到家点上煤油灯，又点了一根蜡烛，还是觉得屋里十分昏暗。见惯了外面明亮的灯光，回到家里用煤油灯，陈亦珊非常的不适应，心里暗暗的想，来年一定要跟公公说，让两家都通上电。

    “妈妈，我的新衣服呢？”陈亦珊一点燃煤油灯时，他就叫嚷说，在她的面前蹦蹦跳跳，兴奋异常。

    陈亦珊说：“你身上那么脏，妈妈去给你烧洗澡水，等你洗澡后才能试穿新衣服。”

    “那妈妈你快去烧水吧，我去帮忙。”说着，孙大宝要走进厨房，但里面漆黑漆黑，他止住脚步，不敢进去。

    陈亦珊看着笑了，走进去，把灶台上的煤油灯点燃了，发出微黄的光芒。

    陈亦珊把灶台上的铝锅拿出去洗了一下，重新放上去，用水瓢舀了一些水进去，盖上锅盖。她蹲身下来，把枯草塞进灶口里，用火柴点燃了。

    孙大宝过来跟母亲一起蹲坐在灶前，灶口熊熊的火光，照红了两人的脸上，使他们身上暖和了不少。

    陈亦珊问孙大宝说：“大宝，妈妈不在家，你有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有没有好好读书？考试考得怎么样？”

    孙大宝一脸认真的说：“我有听爷爷奶奶的话，我还帮爷爷奶奶干活，我考试得了第一名，林老师还夸奖我了呢。”

    陈亦珊摸摸他的头说：“大宝好棒。”

    水烧烫手后，陈亦珊拿出木澡桶放在床前，进去灶台把热水瓢到红桶里，端出来倒进木澡桶里，渗了一些冷水进去，用手试了试水温，感觉温度合适，便叫孙大宝赶快脱衣服洗澡。

    孙大宝衣服一脱，整个人坐到木澡桶上去，没找到毛巾，于是说：“妈妈，毛巾呢？”

    陈亦珊这才发现忘记拿毛巾了，连忙把毛巾找出来，递给大宝。

    孙大宝洗好后，陈亦珊拿出干毛巾帮他擦擦身子，让他穿上打底衣裤，接着穿羊绒衫，一套黑色小西装，又试穿了另一套衣服，都很合身。回力鞋和小波鞋都让大宝试穿了一下，不大不小，刚刚好。

    妈妈买了这么多衣服给他，让孙大宝高兴得合不拢嘴。陈亦珊哄得让他上了炕睡觉。

    等大宝睡了之后，陈亦珊也擦洗了身子，穿着睡衣在整理带回来的衣服。

    这时听见院外，有人在叫喊她的名字。

    “来了。”她应了一声，披上外套，开门走出去。

    看到是胡玲花穿着一件大长衣站立在院外，陈亦珊方想起她傍晚跟自己说过，她找她有有事情。连忙出来把院门打开，让胡玲花进来。

    进到堂屋，陈亦珊请胡玲花坐下后，对她抱歉一笑说：“玲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从婆婆家回来太晚，没来得及烧开水，没能请你喝杯茶水。”

    胡玲花娇嗔说：“亦珊，你千万别对我见外。大宝睡了吗？”

    陈亦珊点点头说：“刚刚睡着了。对了，玲姐你说你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情呢？”

    胡玲花看着陈亦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跟着我老公在工地做木工。风吹日晒，黑的像木炭一样，皮肤又粗糙，我想来年请你带我去广东进厂打工。”

    陈亦珊看了胡玲花一眼说：“如果你去广东，你老公怎么办？难道你们要两地分居啊？其实广东并不像传说那样好赚钱，工厂的生活，加班加点，伙食又差。很多人都是经常吃不饱饭的，中午吃了，两三点就饿了。”

    胡玲花一脸坚定的说：“我都想到了，我就是想出去外面看看，我不怕吃苦，不怕累。至于我老公，其实我们分床睡好些年了。”

    陈亦珊说：“你跟我一块出去的话，有点不现实，如果一时找不到工作，吃住都是一个问题。你想要出去的话，我可以到了之后，先帮你找找工作，再打电话叫你去。”

    胡玲花不甘心的问：“真的只能是这样吗？”

    陈亦珊抱歉一笑说：“是这样的。”

    说完工作的事，胡玲花又和陈亦珊聊些闲话。陈亦珊忍不住问她说：“平时我看你和许辉大哥的感情很要好，你们怎么会分床睡？”

    胡玲花叹气说：“如果是以前我是没好意思跟你说出来的，但我知道了你老公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你和我是同病相怜的，你老公的事，你婆婆应该跟你说了吧？这事全村人都知道了。”

    陈亦珊点点头说：“我婆婆只是告诉我，村里人都在说我老公是同性恋者。”

    胡玲花说：“有人看到你和你老公和一个男的在镇上同居在一起，这事在村里传开后，很多人都在闲茶淡饭后谈论起你老公，谈完你老公，又说起你？”

    “说起我？说我什么事？”陈亦珊疑惑的问。

    胡玲花说：“他们说，你老公是同性恋的问题应该是几年的事情了，他这些年很少回家和你同住，村子就那么大，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在说你可怜，嫁给了一个同性恋，守活寡，难怪你会出去打工。”

    陈亦珊接话说：“我出去打工，是因为我要养家。”

    胡玲继续说：“刚才说我和你同病相怜，是因为你这几年守活寡，我也是，我老公前些年在工地受伤了，他哪里不能人事。我受不了无性的日子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所以你帮我找工作的事，一定要上心哦。”

    “好的。”陈亦珊点点头，其实她的心还沉浸在村里人都在谈论她老公是同性恋的事情，又知道她这几年在守活寡。她不知道出去该如何见人？

    两人再聊了一会儿，胡玲花就走了？晚上陈亦珊失眠了，等到天快亮时才睡去的。没多久她就醒了，爬了起来，洗漱后，准备去市场买早餐，等一下要把大宝送去婆婆家里，她今天要大扫除。

    陈亦珊来到市场，很多人看到她，都流露出异样的眼光，有些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依然听见有人在说她就是那个同性恋的老婆之类的语言。

    陈亦珊买完早餐，逃也似的跑回家了。虽然她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很难堪，心还是很痛。

    回到家她就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把大宝叫醒，带着早餐把大宝送到婆婆家后，她回去大扫除。

    陈亦珊先去挑水，把大水缸里的水装满，再把家具一件件搬出来院子里洗。一会儿，胡玲花过来帮忙，陈亦珊本说不用她帮忙的，她一个人就行。

    奈何胡玲花那么热情，一来卷起袖子直接开干，陈亦珊没办法，只好随她去。

    两人动手，速度快了很多，家具洗完，又把碗筷都搬出来清洗，接着把堂屋里每一个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一忙就忙了大半个上午，做好这一切，不等陈亦珊说感谢的话，胡玲花借口要回家做饭跑掉了。

    说实在话，陈亦珊是不想要胡玲花帮忙的，她怕欠下人情，胡玲花是要她帮忙找工作的，她怕到时候帮不上忙，人情就还不上。

    回家后的第三天上午，农历十二月腊八，陈亦珊带着孙大宝回了一趟娘家，把给爸爸妈妈买的衣服送去给他们。刚一见面娘家嫂子就对陈亦珊冷嘲热讽的说：“小姑子你来了，不知道你嫁了个什么老公，害我们脸面都给丢尽。你最近少来走动的好。”

    陈亦珊一听嫂子说这话，一时臊得慌，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没坐一会儿提出要走了。

    陈妈虽然心疼女儿，但知道媳妇说的是实情，她也没留女儿。

    好不容易来一趟娘家，母亲和嫂子都没留她吃午饭，有点让陈亦珊寒心，真是人情冷暖，毫无亲情可言。她与大宝搭坐摩的回到婆家，已是中午十二点半，公公婆婆正在用饭，看到媳妇和孙子这时候回来，两公婆都很诧异。孙强突然明白了什么，忙对妻子说：“老婆子，媳妇和孙子这时候应该还没吃午饭，你快去下碗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