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来带娃一个多月的施美筠,此时听见敲门声,已经不如最初那样惊慌。
乔卿卿也不紧不慢地高喊着问了句:“谁啊?”
如果听着是生人,或者是不太熟的村里人,施美筠再躲进房里。
很快,外面响起了乔河的声音。
“我是二……我是乔河,我妈身体养好了,想来跟你道声谢……乔知青,你能出来见一面吗?”
见来人是乔河与柳梅,乔卿卿就让陆妈妈别动。
“没事儿。”
乔卿卿冲婆婆说完,走过去,先透过门缝看了眼,确定只有乔河和柳梅两个人,她这才开了门。
乔河和柳梅都没什么变化。
可是在他们眼里,乔卿卿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变白了,头发长长了,而且身上也有了肉,不再是干瘦干瘦的了。
加上她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也不是从前那种破烂发白的旧衣服旧鞋子。
尤其是当上母亲后,乔卿卿有了妇人的韵味,眉眼间也多了些母姓的光辉,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很多。
所以如今的乔卿卿,已经从曾经的丑小鸭,蜕变成了最耀眼的那只白天鹅。
两人都是许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她了。
一时间,不由得失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卿卿的态度倒是挺平和的。
看了眼衣衫褴褛的两人,也知道他们在柳家庄的日子不好过,毕竟一个寄人篱下一个住在牛棚。
“既然大老远来了,那进来喝口水吧。”乔卿卿让到旁边,微笑着请他们进屋。
见状,柳梅和乔河也立刻回过神,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谢谢……谢谢你还愿意让我们进门!”乔河激动得声音逐渐哽咽。
乔卿卿温和地说:“来者是客,你们之前给我送了不少鲫鱼,帮了我大忙,这点恩情我还是念着的。”
这就是他们能进门的原因。
他们尊重乔卿卿,对乔卿卿释放善意,乔卿卿自然不会再恶声恶气地赶人。
她又不是天生的坏种。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乔卿卿吃了一辈子的亏,到死才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重生后便一心复仇。
如今,杀死她的仇人都已经下地狱去了,唯有一个祸害头子时兰兰还活着,但随着宁荣被抓,她也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而她,也生下了可爱的孩子,多了一个新的身份:母亲。
因此乔卿卿的内心较之一年前,已是平和了很多。
现在的她就是一面镜子,谁对她笑,她便也能回以笑脸。
至于这笑容是浮于表面,还是出自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怎么样,柳梅和乔河看到这个样子的她,确实没那么提心吊胆了。
母子俩是第一次进到这个大门,看到门内的情景。
当看到施美筠抱着孩子在凉亭下坐着,享受天伦之乐时,柳梅的眼里充满了羡慕。
乔河的眼睛也一个劲往三个外甥那儿瞟。
菜地里的陆珩见他们进来了,在他们的视线投来时,站起身摘下帽子,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乔河和柳梅都有些诚惶诚恐,赶忙点头弯腰回应。
乔卿卿倒了两碗水出来,递给两人。
“天儿热,从柳家庄走到我们这里,你们应该也渴了,先喝点水。”
待二人感激地接过,乔卿卿又进屋搬了个长凳过来,给两人坐。
她站在廊下,先是看向乔河:“你是乔家里唯一一个还算有脑子的人,我就不与你废话了。”
本来坐下的乔河,听到她这个语气,立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坐得笔直。
心里,则是七上八下的。
声音细弱蚊蝇:“你、你说。”
“我和乔家断了亲的,所以乔家的人,我不会允许踏进我家门一步。今天能让你们进门,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乔卿卿的声音不带着火药味,但是乔河依然心惊胆战。
听到她点自己,乔河连忙说:“我虽然没有断亲,但是我也和他们决裂了,而妈她很早就后悔了,上次从你这儿回去后,妈就想和爸离婚,她……”
可是,这时候一旁的柳梅拉住了他。
然后,她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板,还有炭。
柳梅蹲在长凳前,拿着炭块,缓慢地写了起来。
乔卿卿微微挑眉看着这一幕。
乔河知道她不明白母亲这是在干什么,小声解释:“妈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所以回去后就开始学习认字写字,学了几个月了。”
闻言,乔卿卿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她抿了抿唇。
等柳梅写好,迫不及待递给乔卿卿看,生怕乔卿卿拒绝,她的目光期待而小心翼翼。
乔卿卿接过,低头看去。
“qingqing 妈妈错了 ”
柳梅写了很久,可卿卿这两个字笔画太多太复杂,柳梅一直写不对,涂涂画画的,最后还是用拼音替代了。
乔卿卿愣了愣,这是来自哑巴母亲的道歉。
轻飘飘的一句话,乔卿卿心里没什么感触。
毕竟,她现在不缺爱了啊。
所以乔卿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道歉了。”
她再次看向乔河,“我之所以请你们进来,一是为了感谢你们在我坐月子时,辛苦捕捉鲫鱼送来。二是为了想心平气和地同你们谈一谈。”
乔河紧张地看着她,大概是察觉到,妹妹并没有“改变主意”。
“乔卫国和柳梅同志对我有生恩,但是这点恩情在乔家一次次迫害我、冤枉我时,就已经消耗殆尽,我与乔家两不相欠所以断亲,这点你们可认同?”
在乔卿卿的注视下,柳梅含着泪光点头。
乔河一脸懊恼,却也说:“是乔家欠了你,你并不欠乔家。”
“你既能这么说,我暂且认为你是认同我这个说法的。既然断了亲,那么,我希望以后你们心里有数,你们的好意我收下,包括柳梅同志你织的毛衣,因为我们互不相欠,所以我不拒绝你的善意,就如我不会拒绝秀梅婶子给三胞胎送的衣服一样。”
“在我心里,你和村里那些对我释放善意的村民没有区别,而我,礼尚往来,也在你需要时赠了你药品和粮食。”
“我们之间,最多,只是这层关系了,明白吗?”
“如果你们接受,那我们今后也不是不能来往。可如果你们有更多的期盼,那么对不起,以后我也不会再收你们任何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