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灭门案发生时,李相显已经12岁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惨烈。
清楚的记得,那自称山匪老大的人,是如何对他们紧追不舍。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钱财,整个李家都被他们搬空,为何还会在之后追杀他们?
明明他们没看到山匪的脸,也不知他们是哪里的山匪。
“——后来我一直在查探缘由。”
李相显从没放弃过追查那群山匪。
但那山匪在李家灭门之后没多久,便被全部灭口了。
李相显查到他们的驻地,在那里发现了带着宫里标识的物件。
起初李相显并没怀疑朝廷什么,只是……
在之后因玉佩和封磬相识,得知李家是萱妃与芳玑王之后时——
李相显才开始怀疑幕后之人可能出自皇宫。
再后来,他们的人混入朝堂,在收集情报时意外得知极乐塔之事。
李相显也是游历过江湖的。
他知道天机山庄。
单孤刀还在那留了个儿子。
李相显知道机关能做到让塔消失,所以他便带着封磬去查,看到了壁画。
难怪皇宫中人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才是正统的皇族后裔。
可谁又知道,他们整个李家从未有过进入皇宫、当皇帝之类的想法。
不对,应该说是曾经。
李相显冷笑一声:“是他们,亲手为自己创造了我这么个敌人。”
李相夷攥的剑鞘咯吱作响,眼眶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瓷安抚的将手附上去,看向李相显:“所以大哥是想自己当皇帝吗?”
“对。”李相显坚定无比,“她不是怕李家的人回去抢皇位吗?那我就坐实她的忌惮!”
而且还要趁她活着的时候,让她丢掉一切不属于她的殊荣!
李相夷也恨,但他也知道造反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哥,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很多无辜的人?”
比如那些百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现在的大熙皇帝虽然没什么功,却也无过。
若他们挑起战争……
李相显知晓弟弟的心善,他叹息一声:“你放心,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伤到太多人的。”
他也不想在自己的手上,沾染上无辜之人的血腥。
“相夷,哥哥没想让你做什么。”李相显来到李相夷的身边,抬手一如幼年时那般,轻揉他的脑袋,“你只做自己喜欢的就好。”
“想游历江湖,便游历江湖,自由自在,没有什么会拘束你。”
“哥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哥哥不是什么坏人,希望你别误会哥哥。”
李相夷眼眸通红,小珍珠滚落:“哥……”
云瓷不知何时出去了,和站在外面守候的封磬面面相觑。
“云女侠。”封磬拱手问候。
云瓷微微颔首。
她对封磬的印象不是很好,感觉这人不是很有脑子。
但好在此人忠心,现在也认对了主子,还听主子的话……
也还行吧。
“相显哥有劳你们保护了,辛苦。”
封磬连忙摆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你们是因为他是李相显才会保护他,还是因为他拥有南胤血脉?”
封磬一顿,拱手认真的对云瓷道:
“封磬不会说谎。”
“在遇到主子之前,封磬是因为主子拥有南胤血脉才会来到主子身边。”
“但封磬已经陪伴主子多年,以前的封磬无法保证,但现在的封磬可以用命起誓,大家皆是因为主子是李相显,才会留在这里!”
说完,封磬又拍了自己嘴一下。
“不该直呼主子的名字。”
云瓷听着安静下来的室内,对封磬意味深长一笑。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一定会的!”
室内。
李相显拍拍李相夷的肩。
“不早了,去休息吧。”
“大哥你也是。”李相夷看眼外面,“你要小心,行动时一定给我传信——”
“好了好了,又不是明日就走,还有时间,有什么想说的明天再说。”
李相夷这才闭嘴,临出门他又反身用力拥抱李相显。
“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李相显眉眼温和,轻拍李相夷的背。
“哥不会有事的。”
*
皇宫。
皇帝跟着步履匆匆的太后,被拽的有些踉跄,但还是没忘记护着她,担心她摔倒。
“母后,母后,你做什么这么着急,母后——”
回到寝殿,太后才松开皇帝。
“你们都下去。”
“是。”
屏退左右,太后又紧张的在宫殿走了一圈,确保没人偷听才神情紧张的回到皇帝身边。
“皇帝!那个叫李相显的官员,不能留!”
皇帝被太后的表情惊到:“母后,你这是在说什么?!李卿他——”
“不管他多有能力!他都不能留!”
太后的表情中除了忌惮还有惊恐,看的皇帝眉心紧蹙。
“母后,你不说清楚缘由,朕不能这么做!”
“你听哀家的便是!!!”
太后攥的皇帝手臂阵痛,指甲都深深嵌入皇帝的肉中,她却没察觉。
“一定是他,就算不是他,他也不能留!”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皇帝看着太后状若疯魔的模样,抬高音量。
“母后!!!”
太后声音戛然而止。
“您到底瞒了朕什么?”
太后眼神闪躲,最后认命般闭了闭眼。
“哀家……年轻时,做了件错事。”
“但事到如今,只能将错就错!”
太后无力的坐到软榻上,“哀家的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了,也不瞒你,你……随哀家去个地方。”
皇帝站在原地,恍惚间只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这一步,他却只能迈出去。
这一夜,皇帝得知了一件秘闻。
这件事大到他在寝殿中枯坐一天一夜,也好在这一天无需上朝,不然以他的现今的状态,必定会被大臣们看出问题来。
“来人——”
“陛下!陛下!您终于喊奴才了陛下!可要用茶?可要用膳?老奴这就——”
“差人备水,顺便……去请李卿入宫。”
“李卿?是、是……”
李府。
正坐在游廊里,看弟弟、弟妹一起练剑的李相显,面上笑容微敛。
他抬眼看看天色,转身进屋换衣,进去前还不忘吩咐:
“封磬,准备人手,我们——”
“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