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
金钗轻手轻脚地为孟裳霓梳妆,压低嗓音,向门外一瞥,“少夫人,您伤心落泪的模样,已被秋田窥见了。”
孟裳霓轻描淡写的拭去眼角虚假的泪,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
院里的脏东西,自然不能一次性清理干净,留几条自作聪明的狗,上赶着通风报信,便是她故意的。
“如您所料,秦太傅果然被气走了。”金钗心里畅快,“叫他们屁都不出,就想讨天大的好处,奈何小的不争气,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出戏还没完,那婉儿姑娘,也该登场了。”孟裳霓缓缓起身,满意的审视着自己病弱的妆容,“收拾收拾,接下来的戏,得去现场看了。”
她绝不会给潘氏任何喘息的机会。
从透露赵婉儿的消息,再到让她亲自接待秦太傅,每一步都是为了令潘氏措手不及,心力交瘁。
人啊,在极度的愤怒中,是最难保持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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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楚阳经过一番思虑,先紧着潘氏去了。
一入正堂,就见潘氏斜倚在精美的美人榻上,平日里韵味十足的面容此刻却是一片苍白,她细长的双眸微闭,唇色干涸,连发丝都显得凌乱。
楚阳眼角余光扫过,发现惹祸的兄妹二人悄然躲到了角落。
他暂且按下怒火,坐在潘氏身旁,从常嬷嬷手中接过药碗,尝试给潘氏喂药。
“世子,夫人今天可受大委屈了!”一旁的常嬷嬷先发制人,“先是被二房气了一通,少夫人又做了甩手掌柜,把接待秦太傅的事扔给夫人,哪知秦太傅性情古怪,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那老东西不知好歹,还骂我们是烂木头!”楚光耀还记着仇呢,伸着脑袋愤愤不平。
“闭嘴!”楚阳憋着一口怒气,砰一下把药碗砸在地上,瞪着楚光耀,“你这逆子,真是无法无天,坏了大事还不自知!”
药碗碎裂,声响惊动了所有人。楚光耀吓得一缩,楚光瑜见状也连忙噤声,如同一只惊恐的鹌鹑。
“大郎……”潘氏在楚阳即将爆发之际,适时睁开眼睛,虚弱地呼唤。
她不动声色地向常嬷嬷递了个眼色,常嬷嬷会意,领着楚光耀和楚光瑜退出正堂,其他下人也纷纷回避。
愣在一旁的楚兰也被匆匆拉出门外。
四下无人了,楚阳便伸手将潘氏扶起,担忧问道,“阿月,可好些了?”
潘氏捂着心口,一脸痛苦,“你何必装的这么若无其事?那叫赵婉儿的狐狸精当真跟你睡在一起了?”
秦太傅的事再急,也比不上赵婉儿之事棘手。
她是佯装晕倒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处于弱势,才能将秦太傅的事先糊弄过去。
否则今日两个孩子,少不了要被楚阳狠狠责罚了。
楚阳抿嘴,心中生出一丝愧疚,“阿月,你听我解释,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话未毕,门外叶五急促的声音传来,“世子,不好了!琼花楼的赵婉儿,带了一群壮汉,找上门来了!”
什么?”潘氏的声音陡然尖锐,她猛然坐起,怒视窗外,“那狐媚子竟敢上门?”
“阿月,冷静些。”楚阳按住她的手,试图安抚,“我与赵婉儿之间,是误会。”
可他话音一落,外面就响起一女子娇弱无比的哭声,“奴家赵氏,已委身世子,这辈子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琼花楼妈妈怜我深情,许我赎身。”
“奴家只愿为妾,不敢妄想正室之位。”
每句话都如利刃,切割着潘氏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扭过头,愤怒的看向楚阳,“这就是你说的误会?!”
楚阳默了默,“阿月,我们在一起多年,你怎能不信我?”
“我就问你,你到底跟她睡了没有!”潘氏尖锐的声音极其刺耳,她真怕自己忍不住要冲出去撕人。
想起那荒唐放纵的一夜,楚阳最终点点头。
一时间,潘氏的情绪彻底崩了,她疯了一样去扯楚阳的衣襟,“你怎么跟我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辈子都只爱我啊!你连孟裳霓都能舍弃,怎么就上了一个肮脏妓子的床!楚阳,你对得起我?!”
“阿月,就算我的身子污了,我的心却是干净的,满满当当的只有你。”楚阳软着性子哄她,“那夜酒后失态,才生了意外,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举起两根手指冲她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那赵婉儿,我会打发走的。”
潘氏流着泪,难以接受。
此时,门被粗鲁撞开,赵婉儿在一群壮汉的簇拥下走进来。
她瞧着只有十七八岁,眉心一颗朱砂痣,生的艳若桃李,眼波流转,一颦一笑妩媚天成。
一袭桃色长裙紧裹玲珑身段,露出她雪白的香肩,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万种。
“世子,奴家想你想的好苦。”赵婉儿直接无视潘氏,径直到楚阳跟前,像只猫一样软进他的怀里,红着眼角道,“你不想负责,奴家只有上门求着你负责了。”
“奴家早就说过,要了我的身子,就是我的夫君了,今日若是不给奴家一个说法,奴家就吊死在你伯府门口!”
她的身后,是重金聘请的护送,原以为闯入伯府会有阻碍,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似有人事先做了安排。
正好,也省了不少麻烦。
她身上是淡淡的桃花香,声音酥软诱人。
楚阳也是个正常男人,这样的温香软玉,加上两壶西域的美酒,那一夜他便犯了糊涂,要了赵婉儿的身子。
可偏生,这赵婉儿是个烈性子的,事后是非要他负责。
楚阳哪里敢!他是去琼花楼打听消息的,不是去嫖的!何况他的心里真的只有阿月。
他赶紧将赵婉儿推开,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赵姑娘请自重,我早与你有言,心中只有我家夫人一人,那一夜姑娘就忘了吧,你要什么补偿,我会给你的。”
末了,他不忘怒斥叶五,“府里的守卫都死了吗?什么人都能进我伯府的大门?”
叶五心里苦啊,之前少夫人削减开支,整个伯府也只剩几个守卫而已,此刻正当换值的时间,就被赵婉儿钻了空子。
赵婉儿是真不怕死!
潘氏看着赵婉儿,眼里淬了毒,这妓子年轻艳丽又大胆火热,跟她这样徐娘半老的女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刻赵婉儿又硬凑到楚阳跟前,满眼爱慕,“除了世子,旁的我都不要。”说罢,她看向潘氏,“少夫人倒是比奴家想象中更老成些。”
“也不知少夫人是何等手段,竟得世子这般痴情。”
她还以为这世子夫人是何等天仙般的人物呢,也不过如此。
“小娼妇,你给我闭嘴!”潘氏恼的七窍生烟,“没男人你活不了吗?上赶着做小妾,你还要不要脸!”
“少夫人说的对,没了男人我还真活不了了,尤其是世子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世子跟前,我还要什么脸呢?”赵婉儿嗤嗤一笑,“倒是您,怎么全然没有世子夫人的气质,这做派竟像极了村口泼妇。”
“世子年轻,前途无量,您可别给他拖后腿!”
养尊处优惯了的潘氏,如何能在赵婉儿这里讨得嘴上的好处,她气的心口不断起伏,差点真晕了过去。
赵婉儿得意一笑,一转身,却对上一双沉如深渊的黑眸。
孟裳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