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楚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整整六年,他第一次听见孟裳霓骂他。
还骂他长得丑?
即便是放眼整个帝都,他也是如玉公子,世上无双的存在,未娶孟裳霓之前,也得了不少姑娘青睐。
若不是当时楚伯府深陷危机,哪能轮得到她孟裳霓踏入楚伯府的大门?
“我看你是疯了!”楚阳阴沉的脸像要下雨,“我是你的夫君,岂容得了你如此忤逆冲撞!”
“丈夫立于天,又岂会做出小人行径之事,世子如今做的这些勾当,说一个‘丑’字,都是轻的!’”
孟裳霓毫不客气,她纤细的身子挺立在雪地上,眼里的寒意比霜雪还冷上几分。
楚阳眼底的猩红更甚一分,呵斥道,“当真是反了!”
话落,他猛地抬手,一巴掌朝着孟裳霓的脸颊狠狠扇去。
孟裳霓站在原地,半步未曾挪动。
掌风呼啸而至。
下一刻,一道更为凌厉的杀气直直朝他袭来。
一颗石子从墨竹的手指间弹射而来,竟硬生生将楚阳的手掌洞穿。
孟裳霓抬眼看去的时候,楚阳的手心已经是一个血窟窿了。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楚阳手里的血便擦着她的脸,溅在了她青绿色的披风上。
孟裳霓厌恶地皱起眉头,耳畔却传来楚阳痛苦的嘶吼。
“啊!我的手!”
他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受伤的手腕,狠狠地瞪了一眼孟裳霓,又扭头看向墨竹。
只见墨竹的肩上依旧扛着常嬷嬷,另一只手还捏着一颗石子,那眸子犹如利刃一般狠狠刮着他。
那一刻,楚阳终于明白,初六是怎么被打成那样,又挂到城墙上去的。
一回头,只见孟裳霓看着他,幽幽一笑,“世子,还打吗?”
楚阳的掌心血流不止,他疼的面容扭曲,狠狠盯着孟裳霓,喉咙一滚,哑着嗓子道,“原本程姨娘说你的不是,我还不信。”
“现在瞧来,你果然如她嘴里所说,阴狠毒辣,十足的蛇蝎妇人!”
这个女人,装了整整六年的小白兔啊!
他和阿月精心谋划,步步算计,到头来却被她耍的团团转?
他更是没想到,孟裳霓的身边,还能有这样一个高手相护!
正因如此,她如今才有恃无恐?
孟裳霓瞥了他一眼,“世子这翻脸无情的模样,着实叫人寒心。”
“我不过是为保自身安全,聘了个厉害些的女护卫,你却一口接一口地往我身上扣黑锅。”
“罢了,今日我也疲倦不堪,不愿再与你纠缠。”
“毕竟,找大夫给常嬷嬷治伤要紧。”
她嘴角一挑,“我只盼着她尽快醒来,好好还世子和婆母一个清白。”
话落,她径直从他身边错过去,便是一道多余的眼神都不再给他。
楚阳心中一沉,他本想上前阻拦,可墨竹硬生生地横在了面前,他只得捏着手腕,往后退了半步。
最后,他高声喊住了赵婉儿,“赵姨娘,你留下!”
赵婉儿脚下步子一顿,就听楚阳呵道,“还不去给本世子请大夫来!”
赵婉儿犹豫了一下,看向孟裳霓的背影,只见孟裳霓步子一停,侧过头来,“赵姨娘,既是世子需要你,你只管好好照顾他便是。”
赵婉儿这才走到楚阳身边,不情不愿的扶住了他。
她的嘴角都撇成八字了,跟着世子压根儿讨不到什么好处!白睡一场连根毛都不拔!还不如去伺候少夫人呢!
——————
主院。
孟裳霓一回来便脱下了沾血的披风,金钗赶忙端来清水,替她仔细梳洗干净。
她看了一眼外面即将暗沉的天,对金钗道,“你速去孟家,请大哥再寻些得力武士送来。”
如今算是跟楚阳和潘氏撕破脸了,她这院里仅有一个墨竹,已然是不够的。
金钗点头应下,旋即快步退了出去。
墨竹把常嬷嬷扔地上,看向孟裳霓,“孟娘子,此人又如何处置?”
孟裳霓幽幽瞥了常嬷嬷一眼,“放到最外头的屋子,最容易被人下手之处。”
墨竹眸子一眯,“孟娘子莫非是想……”
“这老东西是块硬骨头,倘若被我直接弄死,那可就遂了潘氏和楚阳的心意。”
“我要的是让她与潘氏主仆离心!”
“往后,彻底归顺于我!”
“将来,常嬷嬷会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利剑。”
今日在潘氏和楚阳那边虚晃一招,为的就是逼他们对常嬷嬷出手。
“墨竹姑娘。”孟裳霓看向她,“今夜若是有人前来灭口,让这老东西吃些苦头,看清潘氏的真面目,但切记不可让她真的丢了性命。”
“你要做到,让那些人以为刺杀成功,常嬷嬷已死。”
墨竹静静的看着她,此时屋里已经生了烛,明灭不定的光落在孟裳霓脸上。
烛光摇曳,光影交错,明明是一朵小白花,此时却像是地狱里的墨莲,显得神秘而莫测。
墨竹不禁感叹道,“孟娘子,你所走的每一步,竟都早已谋算好了后招。”
“可惜生为女子,若为男子,以你这等心思谋算,必然能够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放心,常嬷嬷的事交给我便是。”
她连镇国公给的地狱级任务都能顺利完成,孟裳霓这点小事,不过是信手拈来。
孟裳霓眸光深深,也不多言,只从袖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墨竹姑娘,辛苦你了。”
墨竹眼睛一亮,也不忸怩,当场就收下了。
真想叫主上好好学学人家孟娘子!
平日里在黑暗中刀口舔血的事干多了,来孟娘子身边,当真是活少钱多事轻松。
她微微一笑,拎着常嬷嬷便飞身跃出。
这一夜,出奇的安静。
——————
望月小筑。
地窖。
潘氏正捧着楚阳的手直抹眼泪,赵婉儿寻的大夫,一点用都没有,大郎的手都还在流血!
“那毒妇真是好狠的心,竟伤你如此深!”她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清理干净他的伤口,又转身从床边的柜子里拿了个药瓶出来。
“这是药圣先生给的上等金疮药,你且忍着些。”
说罢,她打开药瓶,一点点地将黄色的药粉倒在楚阳的伤口上。
楚阳疼得连连闷哼,直到潘氏为他包扎好伤口,楚阳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当初给孟裳霓下的慢性毒药,也是出自药圣先生之手。”楚阳声音暗沉,“阿月,你那里可还有他给的迷药?”
“我与孟裳霓大婚之夜,用的那个迷药。”
潘氏点了点头,“药圣先生给的东西,都在我的柜子里。”
楚阳一听,顿时眼神一狠,“如此正好,常嬷嬷,留不得!”
“只要把孟裳霓身边那个女护卫迷晕,我再找两个绝杀堂的杀手,必会让常嬷嬷永远开不了口。”
潘氏心里“咯噔”一跳,面露犹豫之色,“可常嬷嬷毕竟是我的奶嬷嬷……我实在于心不忍……”
“阿月!”楚阳立刻打断了她,“不管那老东西有没有背叛你,孟裳霓都已经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了,留下常嬷嬷,只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灾祸!”
潘氏满心不服,“你既然能找杀手,为何不直接杀了孟裳霓,一了百了!”
她咬着牙,握着拳头,“那贱人,如今已经完全不受我们掌控了!”
楚阳神色一变,“一个奴才,死了就死了。”
“你我如今名声如此之臭,若然孟裳霓在此刻突然暴毙,你我便是众矢之的!”
话落,他的眼中又浮出一抹精光,“不急,尚书家的大公子,已经收到我的信,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程姨娘这张牌。”
“该如何收拾孟裳霓,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