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裳霓怔怔的看着他,他沉闷的呼吸扫在她的脸颊和耳垂上。
两人之间,属实暧昧极了。
纤纤素手却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久久收不回来,她心中微乱,“我只是觉得,镇国公很像一位故人。”
谢镇陵妖孽一笑,“哦,终于想起来了?”
下一刻,孟裳霓随口而出的两个字,却让他的笑容停滞在了脸上。
“云螭。”
这两个字藏在孟裳霓心中许久了,却像带着凌冽的寒气,让谢镇陵的眉头瞬间紧蹙了起来。
孟裳霓把他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镇国公,我亦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你与云螭,宛若孪生兄弟。”
说罢,她往前一凑,“所以,到底你是忘却前尘往事的云螭,还是,只是谢镇陵而已?”
屋内烛火摇曳,良久的沉默后,谢镇陵的脸色才恢复平静。
他的唇落在孟裳霓的耳边,沉沉道,“本公,从不认识什么云螭。”
“更没有血脉兄弟。”
“的确,本公并非在大虞皇宫长大。本公生于西鸠,长于西鸠,身上甚至流淌着一半西鸠人的血!”
他声音很平静,孟裳霓却能听出,其中隐隐夹杂的痛苦。
她也没想到,堂堂大虞镇国公,竟是这般出身!
大虞与西鸠,是世敌,他的身份一旦透露出去,便是被大虞所有人耻笑的存在。
在她的错愕中,谢镇陵又反问道,“那个云螭,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很关心他?”
孟裳霓收起情绪,她当面向谢镇陵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心中的纠结倒是消散了不少。
她也不隐瞒,只道,“青梅竹马,自是关心。”
“只是当年一场大火,他为了救我,早已葬身火海,是我心存幻想,以为他还活着。”
不知怎的,她的话,让谢镇陵素来冰冷平静的心,扭生出一种闷堵来。
单单是青梅竹马那几个字,就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搂着孟裳霓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量,竟是紧紧的把她按在了自己怀中,“斯人已逝,这世上便再无什么云螭。”
“孟裳霓,你最应想起的人,不该是他!”
孟裳霓甚至被他压的喘不过气,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恼怒,却不知这份怒火到底从何而来。
只压低声音道,“镇国公,你弄疼我了。”
谢镇陵却没松手,反手把她钳的更紧,大手穿过她的发丝,重重的抵在了她的后脑勺。
那一夜,他也弄疼她了。
如今,她却只剩厌恶,憎恨!
是他心急了。
他心口沉沉,青筋里黑气涌动,喉咙一甜,竟是呕一出口血来。
滚烫的血沾在孟裳霓的脸上,亦是让她的心也跟着被灼烧起来。
“镇国公!”她低声轻呼,黑眸里潋着一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焦急。
他本就没几年多活了,为她做了这些事,怕是更要短命。
“孟裳霓。”谢镇陵脸色苍白了几分,身子却坐的端正,嘴角的血迹很快就被他拭去。
他的头冲着孟裳霓的方向,“如你所见,本公中毒已深,不知寿命所剩几何。”
“你想往上爬,本公是最好的阶梯。”
“孟裳霓,到本公身边来。”
一瞬间,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在心头荡漾开去,孟裳霓只稳稳的扶着他,“镇国公,我本就在你身边。”
“本公说的,是余生皆在。”他沉沉道,“一如本公之前所说。”
孟裳霓怔怔的望着他,这一次却没急着拒绝。
“那镇国公的余生,且要长久。”她神色认真,满眼都是那惊世绝艳的暗紫色,“待我能与镇国公并肩之日,自会相赴。”
此中无关情爱,她只当谢镇陵是个能并肩而战的队友。
未来之路,荆棘遍地,有一携手之人,便等于身后多了一双眼睛。
对她而言,不亏。
闻言,谢镇陵俊美的容颜也缓和了几分,来日方长,没有将孟裳霓吓跑,已是最好的结果。
他唇角微勾,还沾着一抹血迹,似一朵开在地狱的罂粟,勾魂夺魄道,“孟娘子,切勿食言。”
自重生后,孟裳霓在这一夜,几乎把所有的心动都用光了。
谢镇陵太可怕了,就像妖孽一样摄人心魂。
她当真是怕自己再待下去,便受不了这蛊惑,又一次沉沦在天罗地网中。
好在此刻唐诺在外敲了门,声音急切道,“主上,长公主府上的女官,邀您去长乐宫。”
听见‘长公主’三个字时,谢镇陵眉头微微一蹙,片刻后他起了身,一身暗色紫袍曳地。
门窗微开,他微散的黑发便被风放肆的撕扯起来。
眼睛的丝带和发丝纠缠在一起,又诡又妖。
“孟娘子,本公等着你。”
他话音一落,便大踏步离去。
院外马蹄声过,整个屋内的威压,都随之一起淡去。
孟裳霓盯着他的背影,出神良久。
还是华阙进来,笑嘻嘻道,“孟娘子,该你解毒了。”
说罢,他便关了门窗,拿出一卷银针来,用酒浸过后,又在烛火上仔细的烤。
“华先生,镇国公的毒,当真无解吗?”孟裳霓看着华阙,上一世,他连瘟疫都能治,医术自是厉害。
“孟娘子,这您可把我问着了。”华阙心窝子都是疼的,他压低了声音,冲孟裳霓道,“我悄悄告诉您啊,国公幼年在西鸠国时,那时常被抓去试各种试毒。”
“几乎可以说,他从小就是在毒物里长大的。”
“也正因此,身体抗毒的能力,比一般人强,所以在战场上中了剧毒后,才能挺过去。”
“若换做旁人,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本来那些毒,靠我的银针压制着,还能延些岁月,可他偏偏为了你动了内力……”
孟裳霓从来都不知道,谢镇陵小时候,过的是这非人折磨的日子。
她眸子一眯,“大虞没有解药,那西鸠呢?”
她能重来一次,那谢镇陵,又为何不可?
这一世,孟裳霓想让他活下去。
长长久久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