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大虞,从来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
在她身旁,谢镇陵的唇角,却不由得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来。
也只有谢澜渊瞧见了,爹爹他口是心非。
先前嘴上说着不喜欢娘亲,这一听娘亲要休夫了,心里在偷着乐呢!
“休我?”另一边,楚阳已是满脸扭曲!
“孟裳霓,你真是疯了!”他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休书,重重的甩到她跟前,“你不贞不洁,心思狠毒,根本就不配做我楚家妇!”
随后他又看向众人,“诸位,我楚阳行得正坐得端,我从未对不起她孟裳霓!”
“这两个孩子,也只是继母算计我,才得来的。”
“事到如今,诸位也看清了,她孟裳霓罪大恶极!自当该休!”
“楚阳!你可真是黑白颠倒,满嘴诡辩!”孟承烨当即拍案而起,“你以为潘氏一人扛下了罪责,你就能甩个干净了?”
一旁的老太君也是气的满脸发抖,在这世上,她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明明事实都摆在眼前,还能如此大言不惭。
即便之前霓丫头已经道清楚了他的恶行,此刻亲眼见了,才当真是看清了。
她恼的头疼,年纪大了眼花,便是连谢镇陵都没看清楚,只顾着生气了。
谢澜渊直伸着小手给她顺心口,“祖奶奶别气,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更何况,还有他爹爹在呢!
面对楚阳的不要脸,孟裳霓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如此便反倒显得楚阳像只跳梁小丑。
她只是一个眼神,常嬷嬷便出言相怼,“各位大人,我伺候伯夫人多年,她这就是想顶罪而已。”
“甚至当年,是世子十八岁时,主动爬了伯夫人的床!”
“那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背着老伯爷,夜夜偷欢,还不满足。世子便干脆找了工匠来挖了地窖,与伯夫人极尽缠绵。”
刚开荤的男人,血气方刚饥渴的可怕,恨不得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曾经,除了对潘氏的依恋和畸形的爱,更多的还有身体的需求。
潘氏床笫的功夫极好,便愈发勾得楚阳欲罢不能,动情之时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如今身陷逆境,又毫不犹豫的推她去死。
楚阳红着眼,厉声呵斥常嬷嬷,“你个老刁奴,休得胡言,本世子……”
“世子,当初你找的那些修地窖的工匠,自然可以作证!”
常嬷嬷话落,孟裳霓一挥手,就见墨竹领着一队工匠进了来。
那些工匠是从隔壁骊城找来的,当初修完地窖后,楚阳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便将人打发走了。
没有杀人灭口。
他自然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工匠还能被搬出来指证他。
这些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这大厅里全是高门显贵,个个吓得是瑟瑟发抖。
领头的工匠上了些年纪,尚算镇定。
他一进来,便认出了楚阳和潘氏。
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小的叫仁安,是骊城的泥瓦匠工头。”说罢,他看向楚阳,“当年就是这位贵人,亲自盯着我们修的地窖,就连那地窖的稿图,都是他亲手画的。”
说罢,这位名为仁安的工头旋即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显然已保存许久,上面的折痕深陷,纸面甚至都起了一层毛糙。
除了构图,上面还有一些字迹标志。
他又道,“这地窖设计的巧妙,这图纸我便保存了多年,也没舍得丢弃。”
“这图,的确与刚刚见到的地窖,几乎一致。”此刻,卫尉卿站了出来,他那会儿跟赵婉儿一起去了地窖,把里面的布置看得清清楚楚。
潘氏显然也没想到,她都站出来一人扛罪了,孟裳霓还留有这一手。
老伯爷坐在位置上,胸口已是剧烈起伏,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好大儿,他的好娇妻!
真是给他彻头彻尾的戴了好大一顶绿帽!
楚阳也愣了愣,他眉头一皱,还想狡辩,却被孟裳霓打断,“别急,我还请了一人来,是大理寺少卿。”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最善辨识字迹,年前还曾以辨别伪字的功夫,判处了一场谋夺家产的大案!”
孟裳霓话落,便见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文质彬彬,却又一脸严正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今日来楚伯府的人极多,他穿的很低调的黑衣,又坐在偏僻的角落,便是连王尚书都没瞧见他。
只见大理寺少卿走到那工头跟前,手里还攥着一叠文书,他冲着谢镇陵点点头,又冲着孟裳霓微微颔首。
一句话不说,当场就比对起了手上的文书,与那图纸上的字迹。
片刻后,大理寺少卿开了口,“图纸用的是剡藤纸,特点是薄、韧、白、滑,缺点是不易久存,字上的墨是骊阴墨,其味香,色浓似夜。”
“而我手里的文书,是楚世子近几年的墨宝,便是纸张与墨,都与这图纸如出一辙。”
“最后,是这字迹。”
“楚世子人模狗样,这字写的也甚是有特色。”
“尤其是弯钩处,皆有停顿按压,便也构成了独特的笔风。”
最后,他摇摇头,冷笑一声,“我杜长青以命担保,这地窖的图纸,便是出自楚世子之手。”
此人不仅是大理寺少卿,更出身于大虞五大名门望族的杜氏,便是皇帝都对其格外信任。
大理寺处理的,皆是明面上的案子,是皇帝陛下公正严明的印证。
而狱境司,处理的多是秘案,悬案,诡案,是皇帝手中最阴森,最可怕的毒剑。
他的话,让楚阳毫无反驳之地,也无法反驳。
顷刻之间,穷途末路。
孟裳霓竟是这般本事啊,连大理寺少卿都能请动!
楚阳颓然的往后退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不,不会……
这一切,都是镇国公!
是镇国公在身后,帮那个贱人?
想不明白,他根本就想不明白,那谢镇陵到底看上了这贱人哪一点,竟如此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