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微微一愣，双眸落在孟裳霓身上，只见她周身似乎都笼着一层说不出的气息。
死气沉沉，怨气深重，却又有一股子他都看不穿的东西。
他手中法杖重重一杵，双手合十，一脸肃穆，“贫僧从不妄言，汴小公子和汴小姐，皆长命富贵之相，文曲动，魁星出，不仅对应他们的生辰八字，更契合他们身上的运势。”
孟裳霓漆黑的眼底覆上一层冰，她倒不认为慧空说了谎。
上一世，这慧空法师便颇有名望，甚至比佛光寺的普惠大师都还要厉害上几分。
只是佛，也终有看走眼的一日。
他算的生辰八字，是五年前孟裳霓生孩子的时辰。
“哼，你还不服？”潘氏捡起面衣，死死的捂着脸，却是冷哼一声，斥责道，“连慧空法师你都敢忤逆，也不怕佛祖降罪！”
说罢，她又看向众人，“你们可得离这女人远些，省得佛祖的怒意沾染了你们，让全家不宁！”
离孟裳霓近的人，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几步。
不管潘氏以前是什么身份，她现在是汴夫人，是‘天才’的娘亲，那便容不得所有人小觑。
“佛祖庇佑世间，叫你一说，却成了欺善扬恶的魔一样，大家为什么要怕佛祖？”此时，谢澜渊捏着小拳头，一双凤眸沉沉的。
没待潘氏反应过来，他便朝楚光耀说道，“你既是天才，那我问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你可都会背了？”
楚光耀，“……”
他在楚伯府的时候，就横行霸道，不学无术，虽然后面来的夫子，让他老实了几天，可这些东西，他也就会个几句。
见他沉默，谢澜渊冷笑，“不过是最基础的开蒙，你都不会？”
五岁多的他，早就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稳和智慧，此刻背着一只手站在那里，完全就是个小大人。
“我当然会了，可我堂堂天才，凭什么要背给你听？”楚光耀一撇嘴，突然他灵机一动，眼底露着邪恶，“倒是你！”
“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一个小小的乡下野种，若不是姓孟的坏女人在背后打点，长安学堂他也配进？
潘氏一听豁然开朗，眼珠子立刻一转，对岑夫子道，“岑夫子，我儿是天才，到长安学堂，是你们的福气。”
说罢，她抬手就指向谢澜渊，“但他！若没有真才实学就进你长安学堂，又岂能叫人信服！”
“我也是慈悲之人，正好，他若能一字不漏的把开蒙的书都背下，我也就不计较了！”
那些书可有好几千字，五岁的孩子，能把开蒙的书流畅读一遍，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能背的，顶多也就背上前面十来句，全文一字不漏的背，几乎没那个可能，除非真是顶级天才。
这小野种想下他们的面子，那她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也正好给了她一个正大光明赶走他的理由。
见谢澜渊不说话，潘氏三人瞬间得意起来。
看吧，那小野种怕了。
“哥哥，起开，让我来！”此时，小胖丫头已经凑到了谢澜渊耳边，她胖乎乎的小脸蛋气的通红。
平日里她很少见这么多人，在镇国公府，除了跟王姑姑耍心眼子，便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小丫头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她小短腿往前一迈，拍着小胸脯，“把你们的耳朵都给本宝宝竖起来！”
旁边的孟裳霓都愣了一下，这丫头要做什么？
只见小胖丫头粉嘟嘟的小嘴巴一动，奶声奶气道，“也乎焉哉，谓语助者，诮等蒙愚…………张列宿辰，昃盈月日，荒洪宙宇，黄玄地天。”
她一口气背完，都不带停的。
愣是听得在场众人一愣一愣的。
随后鼓着她的小肚子，一脸不屑，“都不用我哥哥出马，本宝宝都能把你们按着打！”
听言，楚光耀和楚光瑜却同时笑了起来。
“你这背的是什么，听都没听过！胡说八道一通乱背，就想糊弄过关？”楚光瑜捧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你个乡下土胖妞，真是不害臊！”
“就是！”楚光耀也笑了起来，还以为这个胖妞会放什么大招呢？
就这？
谢梵音嘟着嘴，皱着眉头，小肉手一叉腰，指着楚光瑜，“你尖嘴猴腮，长得像个棒槌！”
然后又冲楚光耀开炮，“你像个癞蛤蟆，又丑又爱咕咕呱！”
楚光耀和楚光瑜，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脸。
气死了！这个土胖妞敢羞辱他们！他们明明长得这么好看！
谢梵音才不怕呢，她小短腿一跺，蹭蹭几下跑到那个岑夫子跟前，“他们是傻子，你也是吗？”
岑夫子，“啊？”
她伸出小肉手，点了点岑夫子的膝盖，一字一句命令道，“把本宝宝刚刚背的东西，倒着背一遍！”
鬼使神差的，岑夫子竟真的听了她的话，一开口就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一时间，众人才反应过来。
“小丫头，你背的是《千字文》？”岑夫子傻了。
《千字文》可以算是开蒙书里最难的，她……她竟然倒着背？
“哼，不然呢？”小胖丫头继续戳他的膝盖，“你们这学堂的夫子也不过如此，都听不出来本宝宝是倒着背的。”
“但凡长个头头的人都会倒着背吧？”
“你们为什么听不出来呢？”
“是不喜欢吗？”
众人，“……”
只是看个热闹而已，好像都被这个小丫头给骂了！
一个脏字不带，骂的贼狠。
“还要听什么，本宝宝继续给你们背！”谢梵音才不管他们，小嘴巴一翘，懒懒散散的道。
岑夫子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弟子规》？”
谢梵音淡定道，“你要顺着还是倒着？”
没等岑夫子回答，谢梵音又拍了拍小手，“本宝宝怕倒着你们听不懂，算了，还是顺着吧，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一气呵成，一字不落。
连孟裳霓都有些愣住了。
明明出来之前，这小丫头还死活不愿意上学的，说她看见字就头疼。
却……
旁边的谢澜渊见怪不怪，冲她微微一笑，“娘亲，妹妹聪明着。”
她只是不愿意学，又不是不会学。
孟裳霓也跟着笑了，眼神却极冷，她蹲下身子来，压低声音对谢澜渊道，“小渊，那便给娘亲把他们往死里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