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解决方案与隐藏的心意
作者:六毛钱的月亮   在末日中漫步,直到世界尽头最新章节     
    他晃了晃手上的瓶子,那里面装了一些cN-15维生系统中的泥土,试剂瓶的表面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cN-15的字样。

    这都是一些遭受过污染的泥土,我一直把它放在背包最深处的隔层里,想来是路雪趁我昏迷期间给他的。

    “我必须要说,这是一件非常大的工程。”

    “想要培育出能在这种土壤里能够长出的植株,相当于培育新品种了,可能需要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还不一定能够培育出符合要求的植株。”

    “几年?”路雪拍案而起,惊呼道,“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啊。”

    我同样看着他。

    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可是我看不清他绷带下的表情,自然也没法知道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对我们说出这些话的。

    “其他人呢?”

    “有他们的帮助会不会快一些。”

    我开口询问道。

    萧启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

    “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会定时向外科考,采取轮班制,但是很不幸,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他们都牺牲了,我是队伍里最后一人。”

    “我要做的就是把基地的资料整理起来,把我们科考研究所得汇聚在一起,等到国家...不..等到人们需要这份资料的时候,说不定会在这里发现惊喜。”

    他在谈到牺牲的时候很平淡,在谈到国家的时候却显得很迟疑。

    到最后改变了口风,似乎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能被选为设施负责人的家伙,一定是拥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人,一定是具有不俗能力的人。

    他显然意识到,国家这个概念,已经随着战争,与那些地面上的泥土和尘埃搅浑在一起,叫人分辨不清了。

    到了此刻,这份战争的苦痛已经是全人类的苦痛,生存的危机,已经是全人类的生存危机。

    “也许,当初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是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平淡地陈述着事实,我却从他的口中听不见后悔。

    如果时间重来,我相信他仍然会做同样的事。

    “对了,是春叫你们来找我的吗?”

    他突兀地提问让我愣了愣,我看向他的眼睛,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

    “是啊,我感觉得出来,她很信任你。”

    既然称呼春女士为“春”,两人或许曾经有过一段渊源。

    他沉默了一阵,松口道:

    “或许...我能够通过还原土壤质地的思路来尝试一下,也许那比培育新土壤的周期要短上许多。”

    “不过大概这也同样需要时间。”

    他站起来,却被趴在脚边的白沙咬住了绷带的一角,缠绕在手上的绷带崩开,露出里面糜烂的血肉,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某些地方甚至能够看见白色骨头的一角。

    他重新将绷带缠上,摸了摸白沙的头,似乎并不是很生气。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既然是轮流进行科考作业,只要萧启森没有成为新人类,他都不会脱离外部辐射的影响。

    看到他浑身缠满绷带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预期。

    只是那满目疮痍还是让我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他看着我,问道: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抱着一丝期许问了他有关我挂在脖子上的残骸和纪云的事。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

    随后回答道:

    “我不知道,除了分内的事,其他的事我向来不怎么关心。”

    他就这样走了,他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至于我和路雪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我大学学的是工科,但我特别不喜欢自己的专业,所以那些有关工业方面的基础知识,我早就一股脑地还给了老师。

    路雪更不用说,说好听点叫天真烂漫,说实话就是文盲一个。

    唯一值得表扬的一点就是她会说话,甚至还认识字,否则我们两个估计平常交流都成问题。

    “陈闲,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路雪看向我。

    “等着呗,我们还能怎么办。”

    我回答道。

    她干脆躺倒在沙发上,又翻起了那本叫作《畜禽阉割实用技术》的书。

    我眼皮跳了跳,半睡半醒间看到这样名字的书,同时还动弹不得,试问哪位男性同胞不瑟瑟发抖。

    于是,我没好气地抱怨道:

    “你怎么带这种稀奇古怪的书放在包里?”

    “不是啊,这是这个房间本来就有的。”

    我这才打量起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很简单干净的居住区,应该就是萧启森平常居住的地方。

    这个家伙将房间打理地一丝不苟,床头屋角也没有任何的尘埃,整洁到我甚至怀疑他有些轻微的洁癖。

    洁癖啊...

    有洁癖的家伙,是怎么容忍自己的身体腐烂成那样的...

    也难怪他要用绷带将自己的身体缠绕起来。

    一是为了防止血肉脱落,二则也是为了避免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吧。

    他一定很痛苦吧。

    我忽然想到了王文泉,他和萧启森简直就是一个硬币的正反两面,一个电池的正负两极,一个指南针的南北两端。

    一个为了逃避痛苦寻求安详的解脱。

    一个背负着痛苦,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活着。

    “陈闲,你说那个姓萧的是不是喜欢春女士啊。”

    很难想象,路雪是如何看着手上那本《畜禽阉割实用技术》,问出这个问题的。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我怎么不懂!我看了这么多恋爱小说和漫画!我很敏锐的!”

    她似乎对于我的鄙夷感到很生气。

    “仅仅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我就知道那家伙一定喜欢...至少曾经喜欢过春女士。”

    我们一路上遇见了许多,我深知路雪绝对不是一个敏感的孩子,我也庆幸于她的不敏感,甚至是冷漠。

    如今的世道,一个敏感而情感丰富的人,一定会过得很痛苦。

    因此不是路雪太过敏锐,而是萧启森表现得太过明显。

    哪怕语言可以克制,细微的动作和眼神却骗不了人。

    即使他暴露在外的器官只有一双眼睛,却毫无保留地将他的内心出卖了。

    平常的伪装越是深邃,在这种时候露出的空挡就越是明显。

    我顿了顿,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你手上那本书是这个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