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说我打退堂鼓了......”
骑士大人底气不足地说着,但浑身的铁皮又像通了电一般开始颤抖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咳咳。”路雪清了清嗓子,一指声音传出的方向,“英勇的骑士,本公主命你去一探究竟。”
“你不会拒绝吧。”
路雪颇有些狡黠地眨眨眼。
骑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谨遵您的吩咐。”
“不过......请允许我带上我的扈从。”
我再次没有预兆地被拖下了水。
不过这次,我也对角落处的生物感到相当的好奇。
毕竟它能让那根钢管弯曲,说明它的体型至少要比老鼠要大。
但是又不可能太大,因为厂里的正门紧锁着,如果没有别的通道,只能通过窗户之类进入,这样一来,太大的生物应该进入不了。
骑士捏着我的衣角,仿佛他才是娇羞的公主,我感受着他手掌处传来的振动,明白他还在瑟瑟发抖。
作为扈从,我一马当先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缓步走去。
手电筒在声源的四周游弋。
一个黑影在手电筒的光源前一闪而过。
“啊~~”
我身后传来一声堪称凄厉的惨叫,竟然穿过了他厚厚的铁桶头盔,让我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没想到,我不是被眼前的黑影吓到,而是被身后的队友吓了个半死。
我扭回头,他一脸惊恐地后退一步。
“你没看到吗?刚刚飞过去一张人的脸!?”
“我绝对没有看错!”
听到他这样说,我忽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上脑髓。
但旋即想到他刚刚把老鼠说成是恶魔的事,我的心又渐渐安定下来。
我竟然差点信了一个精神病人的话,想来也真是够搞笑的。
这样想着,我摇摇头,将他说得话赶出大脑,转而继续向前方走去。
一道黑影猛地朝我撞击而来,手电的强光打在那只生物的脸上,细密的白色绒毛布满它的整张脸,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卧槽。”
我惊叫一声。
这张脸的确与人脸太过相似,这样突然朝我冲来,竟然一扑棱,将我的手电掀翻在地。
我的视野陷入了一片昏黑之中,我身后的骑士同样传来一声惨叫,我听见坚硬地铁爪撕裂铁皮发出酸牙的刺啦声。
火花闪烁,照亮了一瞬。
骑士慌乱地挥舞着手臂,竟然直勾勾地一拳向我砸来。
猝不及防之下,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视野径直向地面倒去。
我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从眩晕中回过神来。
我挣扎着站起来,话语中带上了怒意。
“唐可德!你搞什么?”
任谁吃了这么结结实实的一电炮都不会好受,我摸了摸鼻子,鼻粘膜血管破裂不可避免地开始出血,这一手之下手上已经满是血迹。
被自己的扈从如此厉声呵斥,骑士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
“抱歉......我刚刚真是被吓到了。”
“嘿咻!”
公主殿下纵身一跃,借着篝火附近的火光,一把抓住那个黑影的脚踝,凭借身体的重量将那个扇动着翅膀的身影活活拽了下来。
我也终于看清了这只生物的全貌。
它看起来像是猫头鹰,但又略有不同,身上的羽毛是褐色的,散落点缀着细小的斑纹,看起来很柔软稠密,不过它并不是有耳状羽毛的品种,所以看起来有些吓人。
它的脸庞上布满细密的绒毛,两个大眼珠子完全是漆黑一片,远远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张人脸。
身后则是拖着一条很长的尾羽,这一点倒是少见,颜色很纯,看起来像是狗的尾巴。
让我想起,一种叫人面鸮的神话动物。
它扑腾着翅膀,却挣脱不开,路雪随后捡起一块地上的砖头,砰地一声砸向了它的脑袋。
红砖碎了一地,它无力地耷拉下脑袋,瞬间老实了下来。
路雪朝我一指地上的奄奄一息的鸟。
“能吃吗?”
我的鼻子此时已经不再出血,我将鼻尖剩下的血迹擦净,端详着这只鸟。
它应当是为了捕食老鼠才从上方的天窗飞进来的,此刻正是夜晚,是它活动的时间。
只是很不幸运,它遇到了我们。
至于能不能吃......
这应该就是长得奇怪一些的猫头鹰,而猫头鹰又是长得奇怪一些的鸟。
鸟能吃,所以猫头鹰能吃,所以它也能吃。
虽说是二级保护动物,但是按照紧急避险的法例规定,我们可以毫无负担地吃了它。
我思索了一下:
“你想吃煮的还是烤的?”
......
我们在厂里找了个一块铁皮,将四面延边敲了上去,勉强能够当作锅来用。
没有调料,我就将罐头里的油脂和汤底炖在锅中,随后又下入了处理好的鸟肉。
可惜铁皮锅虽然足够大,但水位太浅,要煮熟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我搅动着锅里的肉,余光看见了骑士大人坐在一根铁管上发呆。
他那劣质的铁皮盔甲被划出了三道长长的缺口,按照我先前所看见的,爪子应当是穿透铁甲没入了肉中,因此这伤口应该有些深度。
但他好像并没有流血,也不觉得疼。
只是此刻有些颓唐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处理下伤口吗,脱下盔甲,烫一下伤口之类的?”
这可是捕猎老鼠常用的爪子,最好还是脱下盔甲,用烧红的炭火烫一下伤口,虽然这样会有点疼,但我们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消毒方法了。
“不用了.....我觉得伤口并没有那么深。”
他这样说着,似乎没有先前那种慷慨激昂,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如果你在为刚才的事内疚,那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这样说着,心情多少有些无奈。
但这没有什么好说,人都有自己擅长或者不擅长的事。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一个想伸张正义的骑士,骨子里是个胆小鬼,这两个事实似乎很矛盾,但世间芸芸众生,谁又不是活在矛盾之中呢?
“本骑士只是觉得,我好像帮不了你们什么忙。”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并不适合做一个骑士?”
的确不适合。
我很想这样说,但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又实在说不出这样悲惨的事实。
“人这辈子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坚持了自己不该坚持的,放弃了自己不该放弃的。”
“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我回答不了,答案在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才会明白。”
“好了,可以吃了。”
我对路雪她们说道。
白沙欢快地叫了一声。
路雪则双手合十,虔诚道: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