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临深看他这副慌不择路的模样,知他肯定核实过消息,这会儿还在心存侥幸。
不由叹了口气,拉住还在一个劲儿将自己往马车上拽的便宜大舅,神色郑重道:
“事到临头,难道舅舅还不肯信吗?”
“不,不是舅舅不信你,是……是舅舅实在不敢信呐。”
陈达面露苦涩,额头上不住往下淌汗,抬手擦拭的功夫,才发现自己连手都是抖的。
他不甘心的紧握住绍临深的手腕,似乎在确认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临深,你会不会弄错?说不定,说不定事情还没这么糟糕……”
“舅舅!”
绍临深直接打断他这种自欺欺人的行径,眉头紧锁:
“事到如今,现在不是你怯懦的时候,想必外祖他们还在家中等你,舅舅还是先回去吧。”
陈达被说的一愣,倒也找回几分理智,看着比自己儿子年纪还小些的外甥,他有些惭愧的搓了搓手,连声说对。
末了,他想起刚刚看到绍临深从衙门那边过来,不由问对方可需要自己帮忙。
“只是给全福他们更换良籍,并非什么大事。”
绍临深也没瞒着,指了指还跟在后面的两个随从,入眼便看到他们感恩涕零的模样。
倒是陈达复杂的看了眼这个外甥,“你倒是心善。”
“他们自幼跟着我,十几年来忠心耿耿,主仆一场,也是他们该得的。”
绍临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倒是想起陈家在京城有不少商铺,问对方怎么处置。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走,咱们回家里仔细说。”
陈达看了眼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有心拉着外甥回陈府一趟。
但他动作才起,却被绍临深摇头拒绝,只道现在时局不定,万一被人看见,再联想到陈家转移生意的事情,到时被有心人警惕,那就麻烦了。
陈达一拍脑门,连说自己昏了头,没想起这茬,又回复刚刚的问题,道:
“你外祖吩咐过,京城这边的田庄铺子且先搁置,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在处理。”
甥舅俩这会儿避开人群,往一处转角低声谈论。
陈达想起外甥方才的神色,心念一动,不由询问可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怪不得人家能将生意做大,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了得。
绍临深心底叹服,倒也没客气,干脆点头:
“外甥这正有一事需要劳烦舅舅出面帮忙。”
说罢,绍临深凑近几分,在陈达耳边仔细说了想陈家帮忙打点狱卒之事。
“县官不如现管,那些小人物有时更为难缠,临深身为男子吃点苦头倒无所谓,就怕姨娘跟着受苦。”
“舅舅也不必每个都打点,只挑几个重要人物就行,省的事情泄露出去。”绍临深低声强调。
“这,这事……何至于此啊?!”陈达愕然。
他们昨夜商谈,也只以为邵家顶多是被夺爵,贬为庶民。
怎么听外甥的口气,好像侯府一家子都得下狱伏法了?!
陈达有些腿软的倚在墙上,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只艰难的冲外甥扯了扯嘴角,承诺必定会替他办妥。
“多谢舅舅。”绍临深俯身拱手。
患难见真情,陈家能冒险答应,也是仁至义尽了。
陈达一把将人托起,拍了拍绍临深的肩膀,只让他好生照顾他姨娘,便神色疲惫的朝自家马车走去。
看人走远,绍临深才领着两随从准备去药铺买些药丸应急,至于其余粮食衣物,他先前空间还存着不少呢,倒是勉强够用,现在没必要到处惹眼。
“咳,那个,深哥,要不你还是多准备点吧,反正有备无患嘛。”
盘古幡的声音从脑中响起,语气说不出的心虚。
绍临深原本抬脚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朝前走,只眯了眯眼,心里没好气道:
“说吧,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怎么可能。”
盘古幡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气弱道: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好不好,真不是有意瞒着你。那个,深哥,我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想听好消息。”绍临深哪个都不想选。
“呃,那我还是都说了吧。”
盘古幡语速超快道:
“咱先前世界的物资不能拿出来用了,你要想流放路上过得好,只能重新收集物资。
还有那穿越女刚刚又得了一件宝贝,就是你顶替玉佩的那个赝品。”
“那玩意儿现在生了灵智,还衍生出一个神通,就是通过交易夺取他人任何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气运、寿命、健康等。”
“比方说,只要它的宿主将自身的某样东西送给别人,对方一旦收下,而没有返还高于物品价值的东西。
那就会被该宿主十倍索赔,且是从受害者身上任意挑选一样东西。”
绍临深闻言,简直无语至极。
“感情我不管做什么,到头来还是被迫当了送宝童子是吧?”
他之前都检查过那陪葬品,里面压根没有其他功能,结果一到对方手里,反倒成宝贝了。
这里面要没有这方天道在捣鬼,绍临深能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深哥,我不是之前说了么,这个世界天道就是个‘乐子人’。
祂可能是看你太强,而穿越女那边又没什么依仗,想着让你俩平衡一下。”
盘古幡声音里满是无奈。
绍临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不纯纯神经病嘛,祂这样能得到什么好处?”
哦,就许那女人欺负人,还不许人反抗的,那倒不如现在就将他们给劈死得了。
什么狗屁天道,有脑子没?
好好好,非要这么玩是吧,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绍临深心里骂骂咧咧,面上还得扯着笑脸,买完药材顺道还拐去粮铺订了一堆粮食,美其名曰准备送去慈幼院做善事。
然后又趁机偷渡了几袋粮食放空间里,再吩咐随从到酒楼置办了一桌菜肴送侯府去,说是要犒劳下自己。
绍临深忙活半天,吩咐好全禄带着剩余粮食去给慈幼院后,自己坐上侯府的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人才刚到侯府门口,就见陈姨娘身边的桂嬷嬷站在边上等着他,道是他娘刚刚无缘无故晕倒,现在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