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绍家小院内一片寂静。
厨房中,灶上还冒着热气。
绍临深单手捂着肚子,抬脚进厨房,掀开锅盖,入眼便瞧见里头还蒸着一锅白米饭,米饭上头还码着几片油汪汪的腊肉。
那腊肉还是原身打的一头野山猪熏制的,他自己都没尝过几口,倒全被洪婆子收进自个儿屋里,还口口声声说是留着给孩子们补身子用。
现在,绍临深是一块都不想给他们留。
还吃啥吃,他们配吗?
“啧,连水都喝不上了,还有心思蒸饭,真是会享受啊。”
绍临深看着锅里还在沸腾的滚水,用抹布将锅里的甑子搬出来,自个儿坐在椅子上,一口米饭一口腊肉就着吃得喷香。
口渴了就舀点锅里的沸水,吹凉喝嘴里,反正就是不给那母子仨留半点。
因为米饭蒸得多,绍临深吃饱喝足后,发现甑子里还剩了半桶,干脆扔空间里温着,明早起来正好可以拿来垫肚子。
这会儿,他明显感觉到正对大门的一间青砖小屋内,几双眼睛正悄悄盯着厨房的动静,绍临深干脆在房里收拾一通。
凡是吃用的东西,全部被他用箩筐装好,拿起扁担一挑,自顾自往被洪家人占据的一间青砖房里走。
今晚他还有要事做,现在正好先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砰——”
门板被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中响起。
洪佩兰听到动静,领着两孩子窸窸窣窣不知在忙活什么,好半天才从屋里出来,结果三人往厨房一看,个个嘴巴噘得能挂油瓶。
“娘,那个坏人都把东西吃光了,我们今晚吃什么啊?”
两孩子被养的白白胖胖,肉嘟嘟的脸蛋上因为愤怒晕起两团嫣红,看着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憨态可爱,但嘴里说出的话却跟淬了毒似的:
“娘,我们讨厌绍愣子,他又臭又蠢,还没本事,对我们一点也不好,我们可不可以把他赶出去?
这里是我们的家,他凭什么住在外祖母的屋子里?还偷吃我们的饭呢。”
“哥哥说的对,玉华一点都不喜欢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找爹爹呢?我想让爹爹买好吃好玩的东西。”
“住嘴!”
小女儿的话才出口,洪佩兰立马捂住女儿的嘴,紧张的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虎着脸,低声告诫两孩子道:
“娘不是告诉过你们,你们的爹爹在外面打坏蛋吗?他被事情绊住暂时回不来,我们必须把秘密藏心里。”
“要是被绍愣子听到,他会把我们交给坏人的,到那时候,你们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也不能像县城里的小孩那样穿漂亮衣服,吃各种小点心了。”
“所以啊,以后不能乱说话,知道了吗?”
两孩子被吓得用小手捂着自己的嘴,闻言不住点头,好一会儿,小女儿才怯怯出声:
“我们不能告诉外祖母和舅舅,让他们把绍愣子抓起来吗?”
“不可以。”
洪佩兰神色认真的盯着女儿,严肃道:
“记住了,以后在绍愣子面前,不能在喊他坏人,你们要嘴巴甜些,要叫他爹爹,这样才能像以前那样有好东西吃。”
两孩子的瘪着嘴不乐意:“可他不是……”
“那你们想饿肚子吗?”
俩孩子捂着肚子委屈摇头。
“那就行了,我们只是嘴巴上说一说,又不可能成真。”
洪佩兰边说边翻遍整个厨房,只从墙角的柜子底下找出一小袋糙米,和半颗蔫掉的白菜,以及锅里用蒸米饭剩下的一些沸水。
其余,连个淘米洗菜的水都没有。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和孩子煮了一锅有些“佐料”的菜粥。
母子三人各自勉强咽下一碗粥,心底总算是想起绍临深没发脾气之前的好,个个都在思索明天该怎么哄哄那人。
眨眼月上中天,炎热的气候下,夜间连个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洪佩兰锁好门窗,确保姓绍的进不来后,才将两孩子哄睡着。
鉴于今日男人的反常,洪佩兰心底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将屋里一直以来积攒的银钱搜罗起来,还脱了身上的银耳铛,用帕子裹住后,正准备在墙角挖个坑藏起来。
结果,人刚站起身,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她摇了摇脑袋,还是眼前一花,彻底倒在床边。
“咔哒——”
里头的门栓被人用刀身顶开,灯光下,绍临深那张麦色的俊脸陡然出现在房屋内。
他熟练的踏步进来,将屋里但凡能看得见的东西,例如:
桌椅板凳,衣柜架子,床铺被褥,衣服鞋袜等等,通通收进空间内,徒留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地上躺着的母子三人。
外头其他房间都被绍临深搜刮干净了,确保就是老鼠来了,都得含泪给他留下几粒米。
反正这地方都得离开,既然是原身和他父母置办的东西,收起来也算有个纪念。
至于地上这三人,绍临深手指微动,径直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
那水还是上个小世界救灾时,他养成习惯,当时特意装了几桶放空间里备着的清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用上了。
盘古幡在空间里看了半晌,没明白宿主在想什么,正想询问呢,就发现宿主扛着洪家母子往厨房走,半中途只听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随即就将院中那棵柿子树劈了个正着。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接二连三响起。
原本都已经熟睡的村民们听到动静,好些连外裳都没穿,就兴奋的跑到外边,看着天上电闪雷鸣的景像,手舞足蹈地欢呼着:
“哈哈哈,太好了,要下雨了。”
“老天保佑,地里的庄稼有救了。”
“要下雨了,孩子她娘你快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搬出来,咱们待会儿多盛点水。”
……
村民们个个喜笑颜开,仿佛在过年节一般,倒是将盘古幡吓的打了个哆嗦,连声询问宿主:
“深,深哥,你刚刚究竟想干啥?”
“你可注意点,这个世界你可再不是‘主角’了。
在‘故事’没结束前,你要敢嘎了女主,下一道雷可就是劈在咱们身上了。”
绍临深闻言一脸无辜的眨巴眼睛,好声好气道:
“我啥也没想干呐,刚刚不是把屋里被褥都收起来了么。
我就是怕他们躺地上冻病了,正好厨房烧着火呢,就把他们扛过来暖和些。”
“真的?”
“比珍珠还真。”
盘古幡声音有些狐疑道:
“那你烧那么多水干嘛?深哥,你别忘了,咱还没找到神器碎片呢,可不能一下子就得罪了这方天道。”
刚刚天道都跑来警告祂了,祂现在才攒到帕子那么大,双方真打起来,指不定人家还得求着自己别死透呢。
绍临深一把将女人扔灶台边上,还往里踢了踢,这会儿倒是再没听到头顶有雷声响起,他微垂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流光,而后才耸耸肩道:
“我身上都馊了,自己闻着也难受啊,明天还想去县城采买些物资回来呢,总不能邋里邋遢去吧?”
说罢,他还像模像样的掀开锅盖,看到原本好端端的大铁锅中间裂开一道缝隙,手一顿,趁着水没渗光,赶紧用木桶舀出来,麻利地脱去身上的脏衣服,在院中将自己搓洗干净。
倒是村中那些满含期待能够下雨的人们,静等了大半晚,天上连一滴雨都没落下,徒惹得大家白高兴一场。
绍临深是有心让盘古幡故技重施,再去海中灌点水来降雨,可这个世界的“剧情”就是如此,他若动作太大,先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
不过嘛,他既试探出这天道的底线,后头的事情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