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洲在马车上醒来,信步在营地里逛着。刚才使团副使过来作了汇报,对于使团遭遇马贼一事,已经派特使快马前往了望京,对南诏方面进行严重抗议。
“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叶霓裳不知何时,溜达到他的身边,叹气道:“这事怪我,那个女人的出现,直接打乱了计划。我也是没想到你能顶住!”
“你也是关心我,才提前暴露的。”李云洲摇摇头,走到一个小山包上,看着远处山谷里氤氲的雾气,轻声说道:“估计我们也坏了那个女人的事。其实也还好,她要是不出现,我们也得不到侠隐谷的信息。”
“那个陈小花怎么办?用刑?”叶霓裳试着建议。
“没用的,他这种人意志坚定,得想个别的办法。这个急不得,慢慢来。”李云洲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嘱咐弟兄们小心一点,我估计那个叫霁月的姑娘会盯着我们。”
“被一个四品的高手盯住,确实有些难受。”叶霓裳舔了舔嘴唇,“要不派一部分红甲骑士出去搜一下,争取在野外灭杀她。”
“那可是个四品,你这样不是葫芦娃救爷爷吗?”李云洲大摇其头。
“葫芦啥?”
“就是,跟排队送死差不多。”
……
……
“你还不是那么笨嘛!”
一个略带怒意的声音从一侧山坡上传来,说话间,那人已来到了他们跟前。
李云洲迅速扫了一眼,但见这人长发低垂,还不时有水滴滑落,衣衫倒还算工整,正是南诏圣女霁月。
此处离营地有些距离,红甲骑士一夜未眠,加之马匹暴躁,一直忙到傍晚,才去休息。而一直护卫李云洲的绣衣使者,也被他强令休息了。
叶霓裳一个闪身,便挡在前面。
“我挡住她,你先回去。”
李云洲将叶霓裳拉了回来,“你先回去。”
“我全力出手,你俩一个走不了,不用在这拉拉扯扯的。”霁月眼神冰冷,伸手指着李云洲,寒声道:“你,留下。”
叶霓裳眨眨眼睛,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不怕她回去报信?”
“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招就能刺死你。”
“我信。你信不信把我刺死了,你的毒就无人能解了。”李云洲的笑容里带着某种深意。
霁月皱起了眉,紧咬着嘴唇,眸中似有火花迸射,“无耻之徒。”
李云洲微微一笑,神情坦然,“谢姑娘夸赞!”
“解药!”
“姑娘坏我大事,我凭啥要给你!”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霁月举起细剑指着他,恶狠狠的说道。可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慌乱。
“大湖离这不远,杀了我,你还来的及回去泡着。”李云洲毫无惧色。
两人都不是什么谈判专家,直接让谈判进入到了死胡同。只能大眼瞪小眼,相互瞪着谁也不肯认输。
“你眼睛干不?”李云洲眨巴眨巴眼,突然问道。
“你!”霁月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她强压怒气,“那个陈小花你杀了没有?”
“他能不能活着,完全取决于你。”
“怎么说?”
“姑娘想杀他,那我就不杀。姑娘想救他,那我就杀他。”李云洲纯纯一反骨仔。
霁月大怒,右手细剑突然向一边的大树挥去,剑气冲天而起,碗口粗的大树从中断开。
树干缓缓倒地,露出了平滑的切口。
李云洲眼角直抖,真怕她一剑劈过来,身边也没个帮手,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霁月耳朵动了动,她突然收了细剑,转身往密林中行去,“是男人就跟我走!”
像是激将,又像是挑衅。
一男一女走向小树林,总是带着点香艳幻想。
李云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叶霓裳带着绣衣使者,匆匆赶来。他也是个胆大的,完全没有凤仪卫的做事风格。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树林。绣衣使者的领头人黄远,不由得担心道:“叶统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叶霓裳脸上带着一丝不解,这么一会功夫,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好色之徒。”
她收了长剑,摆摆手,“回去继续休息吧!”
……
……
李云洲自然不可能是好色之徒,只是他能确定,眼前这个姑娘肯定要妥协了。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李云洲忽然开口。
“什么交易?”霁月皱眉道。
“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李云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不会帮你做事!”霁月直接拒绝。
“也不算帮我做事,我需要姑娘的一个承诺。”李云洲笑道。
霁月犹豫了一下,“什么承诺?”
“很简单,我在南诏的这些天里,姑娘不能对我出手。”李云洲耸耸肩。
“好。”霁月很干脆。
李云洲倒是怔了一怔,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霁月,“这便是解药。”
霁月接过玉瓶,突然冷声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没人会知道我失言。”
李云洲背过身去,看着天边的半月,毫不在意自己的后背已经毫无防备的交给了对方。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霁月静静的看着面前有些消瘦的背影,听他吟着诗句,手里的细剑缓缓的垂了下去。
“你要杀,便杀!”李云洲握住了背后的大剑,“我堂堂七尺男儿,就算不用那些手段,也定要跟姑娘过几招。”
霁月依然平静,却没有动手,不知在想着什么。看着面前突然男子气概爆棚的人,突然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心中更是好奇起来。
“李公子,果然好文采!”
“诗词本是末道,当不得姑娘夸赞。”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不需要遮掩。”霁月收起了细剑,“既然这是个交易,我虽然是个小女子,也自当遵守交易规则。不过明月一直在,不管你有没有心,它都会照沟渠的。”
霁月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徒留目瞪口呆的李云洲,独自思考。
“这姑娘是啥意思啊?诗句是这样解读的吗?”李云洲暗自得意,果然诗词在这个世界是大杀器啊!
霁月走的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李云洲回营地的脚步则显得沉重许多。当他快到营地时,还没见到叶霓裳带人来救。
“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他刚进营门,黄远便贴了过来,低声说道:“大人这么快就完事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李云洲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眉眼中带着些许龌龊,笑骂道:“赶紧收了你那不着调的想法。我是去谈正事的。”
“是,大人是谈正事的。”黄远点头哈腰,活脱脱一个狗腿子形象。
“我真谈的正事!”李云洲看他好像是误会深了。
“是正事,是正事!”黄远连连点头。
这还解释不清了!
李云洲抬手敲了一个爆栗,“赶紧滚!”
……
……
使团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过了北海,在天黑前,进了一个山谷。
李云洲看着渐渐远去的大湖,那上面蒸腾的水汽,心情有些复杂。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都脱离了他的计划,让他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马车压过野草与小花,在泥地里留下了深深地车辙,像是为他们留下到过的痕迹。
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镇,李云洲慢慢地上了柳青青的马车。
两人对视许久,李云洲才轻声说道:“后面的路程,我恐怕不能经常来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