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和瑟兰一同趴在一块硕大得足以遮蔽他们存在的岩石,露出脑袋向外观察。
那道黄色亮光在迷雾之中来回徘徊着,时不时照在岩石上;有时候又照进洒满月光的池塘里。那道黄色光芒最终停止了晃动,然后马上消失了。
琼斯听见了一阵悠扬的笛声,重重的马蹄声瞬间停止。优美的笛声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他们的身子都放轻松了许多,一改刚才警惕的弓背。
琼斯把脑袋缩回去,他不知道来者何人,但是这阵悠扬的笛声的确让他心情好了很多。两个月——不,算下来起码应该有三个月,甚至四个月了——的冒险旅程苦得他都像是一个木偶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月光扫开了森林之中弥漫的白雾,银沙似的光芒始终在他们身前游荡。残月把它那光耀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世人欣赏,之后却又像少女般羞涩躲开,让人无从得知其奥妙;光滑的岩石上洒满了月光,好像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羽衣。
就在月光之下,琼斯好像听见了一首欢快的歌曲。他探头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竟看见了一团正在徐徐燃烧的火焰。月影像是一张纱帘,那团火焰和周围的人影全都朦朦胧胧、模糊不清。琼斯一时间竟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歌声似乎永远也不会终止,优美却又欢快。琼斯看见那些围坐在篝火旁的黑色人影翩翩起舞,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姑娘好像也换上了漂亮长裙,随着笛声起舞。
嘿,明亮瀑布自山间流下;
农家酒馆好不热闹!
美丽姑娘跳着舞,把歌唱,
乡野麦稻等收割!
格拉特的乡间啊,
漂亮的姑娘翩翩起舞;
月关给她们披上漂亮婚纱。
我们终会回家去!
琼斯听得有些昏昏欲睡,但是脑袋一直重复着这首歌的节奏——他觉得这首歌的节奏还算朗朗上口,农家小调很欢快。他洗了洗脸,从背包里拿出剩余的(早上跟中午根本没怎么吃饭)面包和米朗(这种饮料看着像茶,但是喝起来很甜)当晚餐吃掉。
他们一边听歌,一边吃面包。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对面究竟是反抗军,还是乡穆娅的军队。他们用通用语唱歌,而且没有口音,更难分辨他们隶属的军队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不在乎了。月光清凉,墨黑色的天空里缀着漫天繁星。潺潺的水声让他们有点儿睡眼惺忪。琼斯伸了个懒腰,瑟兰打了个哈欠。一边是军队,一边是他们,他们彼此错开,但是他们的最终相遇简直就是命运的邂逅。
“琼斯,那些人……他们究竟是谁?”瑟兰轻声问道。他不愿意打扰他们的雅兴。
“他们说不定是反抗军呢!”琼斯说,他看起来既惊讶,又兴奋,“至少我们找到他们了呀!”
“之后的计划还是按照早上的那样来?”瑟兰问。
“是的,按原计划来。”琼斯说,他又把面包塞进自己嘴里,又喝了几口米朗。
瑟兰使劲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一直在远处的篝火上游荡。他站起来仔细观察,却被琼斯按下去;琼斯把手枪和长刀全都放在地上,直到夜色吞没他们的武器。
琼斯看着那些正在享受悠闲时光的军队,他有些好奇:无论他们是乡穆娅的军队也好,或者帝国的军队也好,他们现在都是普通人,看着倒不像是正在为战场卖命的士兵了。
六月份——或者说将近七月份——的残月挂在高空,缓慢升至中天。琼斯没有说太多话,他发觉歌声停止了,接下来就是欢笑声。琼斯再次探出脑袋查看,却只能看见猩红色的火光。那支队伍的模糊人影全都走在他们前方不到十米左右的森林之中。
显然,他们也看见了这个湖泊。月亮倒映在水中,明亮的银光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脚步又快又悄无声息。只一瞬,他们穿着装甲的身影就出现在琼斯眼前。他们似乎没发现琼斯,径直掠过他所藏身的那块岩石,什么都没看,而是蹲在河边,用手舀水喝。
琼斯疑心这就是他的机会,但是他的身体却好像被束缚了一般。他没动,而是静静看着那些士兵弯下腰去,把脸伸进河水之中,喉结随着甜丝丝的泉水的进入而上下晃动。
琼斯没再说话,只是在岩石的巨大阴影下看着那些士兵。他的双眼在黑暗中迸射出两道颜色并不相同的光芒,最终合在一起。蓝绿色的光芒让那些士兵下意识回过头来,琼斯立马从岩石投下的阴影中站起身来,白色的皮毛就像是飘渺的幽灵,他马上现出身来。
“你是谁?”他听见其中一个士兵喊道,但是当他把目光投向那个士兵的时候,他的脑袋低下去了,嘴里好像还在轻声嘀咕着什么。
琼斯还想进一步辩解,瑟兰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些士兵一下吹响了手中的长哨,树叶瞬间猛烈摇摆,无数黑影突然冲出树林的绿荫之中,在月光下现身。琼斯吃了一惊,他从未想过这些士兵居然会吹响手中的哨子。哨声穿破树林,听者胆战心惊。琼斯拉起瑟兰,他们就站在那块巨大的岩石之下。
他看见那些士兵抽出手中的步枪,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们的脑袋。琼斯微微摇摇头,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站在那块岩石前方,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全都卸下了装甲,但是吹响哨声的一刹那,他们便又穿上了那种特制的装甲。
琼斯放松身子,他不敢让自己看着太像一个威胁。他举起爪子,慢慢走下低缓的山坡。
不错,这群人的确是反抗军。他们身上的装甲证实了这点。琼斯舒了口气,他使劲让自己放松。他的身影真正显现在那群反抗军的眼前之时,琼斯才发现那些士兵全都放下了枪,眼神也变得虔诚起来。
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他们举起手,在胸前画着十字。他们在虔诚的祈祷。琼斯不解地歪着脑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口居然是如此的闷热。他低头一看,发现那块宝石的绿色光芒正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晶莹的宝石让每一个反抗军都瞬间接受了一个信息:他就是救世主。
月光离开了宝石,却依旧闪耀。绿色的光芒刺进每一个士兵眼中,他们手中的大枪全都丢在地上,与黑暗的天空融为一体。琼斯发誓这绝对是他生平中所见到的最令他震惊的场景:几乎数百人的反抗军全都跪在地上,他们把脸贴在大地上,好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琼斯也被这种场面吓到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琼斯,”瑟兰轻声说,“他们认为你是救世主,你快点说句话。”
“瑟兰,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呀!”琼斯说,他依旧注视着这群反抗军,谁都没有说话。他甚至听见反抗军在轻轻哼着一首听不清歌词的古老的诗歌。
末了,所有士兵才站起来。琼斯差点被吓破了胆,他坐在山坡中间,不敢往下走;他蜷起身子,眼神惊恐又疑惑。那些士兵站起来的时候,他才随着他们一起站起来。
那些士兵以为这只是他们的幻觉,但是等他们全都看见了坐在山坡上方的琼斯时,所有人都相信: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救世主,他就坐在这里。他们真的遇见了他。他胸前的宝石证明了他的身份。他们的身体有些颤抖,心情似乎也很激动。
“各位伟大的士兵,”琼斯轻声说,“你们——呃——听我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好吗?我需要你们的——”
“救世主!天哪!”他再次听见一个士兵的呐喊,那个士兵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他两颊的胡子看起来比他的年龄还要大,看起来比他还要更加古老。
琼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搭话了:这些反抗军跟他脑袋里所想象的反抗军大相径庭——他们脸上有更多笑容,手中的武器更加先进,外骨骼装甲更加破旧,但是却能帮他们挡下无数颗子弹,满是弹坑。
他们全都凑近琼斯,眼神好奇,其中一个人甚至拿出一把长刀,他动作迅速,一下就把琼斯胸前挂着的宝石提起来,绿色的光芒却差点闪瞎他的眼睛。他皱了皱眉头,接着往后退去,长刀瞬间掷在湖泊旁的细沙上。
琼斯伸爪拿回宝石,他又退回到那块岩石的巨大阴影之中。
夜空中的云朵铺在一起,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缓缓移动;那轮金黄色的残月依旧挂在天边,只有偶尔才会被云层完全遮盖。他们有一段时间都没有交流,所有人都很好奇,有时候有些人会凑上前,但是过了一会儿却又马上跑下去,站在湖边看着琼斯。
“有两个!”又有一个士兵说,“而且有一个还是救世主!”
琼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跟他们沟通了,这群反抗军就这么呆呆地立在那里,既不作声,也不行动。琼斯有些恍然: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他们对他还是有些怀疑吗?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怀疑呢?
森林霎时安静下来了,琼斯的双眼在黑暗中射出两道光芒。所有反抗军都望着他,好像在期待他说出第一句话,这样他们就能够进行进一步交涉了。琼斯叹了口气,他再次在岩石斜射的阴影中站起来,身形矮小,形销骨立——准确来说,他看着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种族(无论是兽人,还是人类)都要瘦弱。
他轻声,又缓慢说着,好像在娓娓道来自己一路上的冒险经历。他不打算得罪这群反抗军,因此每一句话几乎都彬彬有礼——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几乎每一句话都用上了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和问候语。
他尽量不得罪眼前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女,还是明显有些衰老的战士——他都用最佳的口吻跟他们说话,一一解答他们心中的疑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真的是他们心中所期待的救世主吗?他是不是真的,或者说,站在这里,静静跟他们交流?
这就是琼斯需要应对的问题,解答之后,那些反抗军好像就安静下来,不再询问,眼神又转而变得十分虔诚了。琼斯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坐了下来(实际上就是最普通的盘腿坐下),他的身子再次映入阴影之中。
“大人,你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末了,琼斯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们顿时就明白:这个兽人,或者说,这个救世主,他的态度是非常严肃的。
琼斯看见其中一个反抗军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装甲不像其他人一般(给人感觉)笨重,而是轻盈。穿上这套装甲,他动作还是迅速无比。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支蜡烛。他点燃蜡烛,猩红色的火光随即吞没了他们眼前缤纷多彩的湖泊。
琼斯发现那个士兵摘下了头部装甲,他的脸庞很肮脏,就像被泡在泥水中的塑料袋一样;他两颊稍微长了些胡子,模样十分年轻,头发又长又卷。他腰间挂着一把手枪,以及一把细长的宝剑。那把宝剑的光芒真的是荧光色的——虽说这种荧光大都是科技的结果。
那个人并没有率先开口说话,他语气平和,一点儿都不焦急。他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嗓音粗犷,艳黄的火焰有时让他模样恐怖。他一张嘴说话,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琼斯忽然觉得空气冰冷起来,那个男人的影子在地上拖行,最终来到琼斯身上。他突然觉得一种莫大的压力来到他身上。
“各位,或者,我该说,对这位我们之前未曾见过面的救世主,”他说话颇有礼数,动作却看着浮夸,“很高兴如今我终于能来到这片世外桃源,来到这块足够我们闲暇的空地。但是请你们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这一路上的不容易。这也是我要给这位小救世主的答复。
“小救世主,我很想跟你说,我们这一路上的遭遇:我们已经经历了无数场数都数不清的战役,那些战役的结果大都是残酷的。我们丧失了几十个,几百个,甚至可能得有几千个弟兄。小救世主,你在来时的路上有经过伦纳河吗?”
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考验。它在考验琼斯是否能把那段历史忘掉。但是琼斯没有,他目光坚定,眼睛中的那道光芒直直地射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琼斯仍旧蹲坐在黑暗中,不过他们却能听见他在轻声说话:“是的,大人,我经过了伦纳河。”
“你见识过那里的惨状了吗?”
“见过了。我还见过了更多。”琼斯说。所有反抗军都下意识吃了一惊。
“那么,伦纳河战役究竟让你感觉如何?”那个男人乘胜追击,他慢慢走上山坡,慢慢走向琼斯。
琼斯想到了伦纳河的惨状,那种惨状就连他也无法述说。他想起了那个死在他手中的兽人士兵,想到了伦纳河里铺满了尸体。他想起了伦纳河的惨状——他没有忘记,也一直都不会忘记。
那个男人走在半山坡的位置就停下了,他没再往前,因为琼斯的目光明显比之前更锐利,好像一把轻而易举就能刺进他胸膛里的尖刀。他在那一刹那变得柔和了一些,不过却又赶紧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他再次问道:“小救世主,你想到了什么?”
“尸体。数不清的尸体。”琼斯回答道,“还有好几十辆报废的坦克,飞机的残骸也歪七扭八砸在那些硕大的铁丝网上,把它们砸开一个大洞。”
“你不应该经历这么多的。”那个男人说道,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你途径伦纳河,被迫见识了那里的惨状。可是你为何还要这么坚定地踏上这条道路?”他这句话对琼斯来说是种考验。
“琼斯,”瑟兰突然跟他小声说,“你确定这人真的值得我们信任吗?”
“只要他能帮助我们,”琼斯也把嘴巴贴在瑟兰嘴边说,“他就值得我们信任。”说完这句让瑟兰感觉有些放松的话之后,他又仰起自己那毛茸茸的头颅来,双目直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没说话,一直看着他。
琼斯缓缓说道:“大人,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
“叫我维尔拉。”那个男人在许久的寂静之后终于发声了,“那么,救世主,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叫我琼斯吧。我可以一一回答你们的问题了。我们先从最开始的那一个问题开始。”
维尔拉摆了摆手,随即盘腿坐下来。琼斯接着慢慢说:“那些惨状,要我来说,简直就是最悲惨、最壮烈的战役。简直就是我所想象的战役的模样;我所见到的残酷的东西有太多,不过从伦纳河开始,我才第一次认识到:战役不是我所期待的那样,总是充满英雄情怀。”
“你会死,而且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死的。”维尔拉说道,他似乎有些愤愤不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死了那么多弟兄,因为他们全都被流弹击中,或者被子弹射穿胸膛。
“然而,我们没有任何可能再去祭奠他们。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死无全尸。这场战役转眼也要来到末尾了,我们几乎打了快有四个月的仗了。自从斯威尼文特独立以来……”
“斯威尼文特独立了!”瑟兰突然叫出声来。琼斯怔在原地了。
“斯威尼文特是什么时候独立的?”琼斯不解地问。他的眼珠不禁在打转。
“大概在五月份就独立了。”维拉尔回答,眼神再次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已是五月中旬;听说艾莉·布朗多市长已经在尽全力帮助斯威尼文特的重建工作。斯威尼文特这一年不太平,帝国的轰炸行动已经发生,斯威尼文特大部分地区都成为了一片废墟。”
琼斯张开嘴巴,呆愣地看着维尔拉。他试图理清斯威尼文特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但是脑袋却如同一团乱麻,他心底更加不确定,也更加惊讶了。
他再次开口问道:“斯威尼文特最近怎么样了?”——这句话不是他真心想问的,但是他就是这么说出了这句话,“艾莉·布朗多又发生什么事了?”
“她当上市长以后就一直致力于让斯威尼文特从伊敏帝国里独立出去。”其中一个反抗军忽然举起了手说,他目光坚定,好像艾莉·布朗多是他的偶像一样。
“斯威尼文特现在确实独立了。”维拉尔说,“只不过不是国际上承认的独立。要是按他们的说法来看,顶多得说:帝国内的斯威尼文特。斯威尼文特的最重要大事就是这件了。
“当然,斯威尼文特现在也打算企划跟帝国抗争。我们算是北线,斯威尼文特算是西线——西线现在正在挖战壕,与帝国的内斗迟早要开始了。北线现在已经在把帝国的军队往南赶了。他们元气大伤。
“不过我们眼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先与乡穆娅的军队团结起来。反抗军和乡穆娅合作才能成就现在反抗军和乡穆娅强、帝国弱的局面。帝国的失败已是板上钉钉。帝国完全就是纸老虎,只要我们合理利用兵力,就能够击败帝国。”
“我在郊外居然已有这样长的时间了!”琼斯惊叹道,“而且我素不知道帝国内最近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我已经离开城市太久太久了。”
“你也已经要离开这里了。又一次。”维尔拉说,“小救世主,你担负了我们全体帝国人民的希望啊!你就是反抗军的另一股力量,差不多可以说是我们的信仰了!”
“看来我还需要更往前一步。”琼斯的语气没有起伏,好像是一个机器人似的。这时,他不禁想到了之前所看到的反抗军的风光:他们驰骋在硕大的战马上,一路上处处伏击帝国军队,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琼斯心里不免地对他们更加敬佩了。
他往前走一步,维尔拉顺势退后。在阴影的衬托下,琼斯的身影显得比以往高大了太多太多。他白色的皮毛反射着银色的光点,双目闪射着神异的光芒。那些反抗军全都抛下了装甲,默不作声地看着琼斯。
他们都慢慢走下山坡,琼斯眼前的景象很神奇:湖面上的光芒好像甩成一条弧线,直直地射进天空;树林翳影把点点斑驳洒在他们身上。琼斯比维尔拉矮很多,但是他的气势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弱。相反,反抗军们都觉得他们身上好像有一股莫大的压力。
琼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之后,才缓缓伸爪说:“大人,您愿意帮我吗?”他问。
“帮你做什么?”维尔拉好奇地问。
“帮我去伊敏帝国北方的群山之中。”琼斯回答。
“那座巨山?”维尔拉的表情一下变得极不对劲。他大抵已经猜出了琼斯心中的意图。
“是的,就是那座巨山。”琼斯说,他的脑袋里忽然又出现了那座山脉的影子,好像又感受到了炽热的气流从他脸颊划过的柔软触感。
维尔拉思考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有说。火光好像要吞噬他们眼前的一切,温暖的火点跳到树枝上,给周围燃起火把。他们对视了一阵,猜测对方的心思。琼斯的目的很单纯——他就是想要赶紧完成自己的重任——而维尔拉则不再想带领反抗军作战。他们都能猜出对方的小心思。
最后,他们两个忽然大笑起来。维尔拉随即伸出手,对琼斯说道:“那么你就得跟我们一起打仗了。”
“你们不能避开战争前线,我知道。”琼斯说,“如果你们还有人手的话——”
“我们有大把人手。”维尔拉自信地说,“但是我们必须得先打赢眼下的仗。抱歉,小救世主,虽然你肩负重任,我们依旧得慢下来,我们还有无数场要打的仗!”他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琼斯点点头,表示理解。
琼斯接着说道:“那就算你们愿意了?”
“我们一直都愿意。”维尔拉说,“来吧,我们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后面的打算!”
“看来我们还是有无数旅程得走啊!”瑟兰说道,他坐了下来,凝视着湖面跳动的月光。